王品儒起身抱拳,恭敬地说:“遵旨。”
皇帝沉声道:“传廷尉柳仕逸即刻进宫,御书房见驾。”
大内总管刘福连忙躬身道:“遵旨。”便即快步出宫宣召。
皇帝的脸上这才有了一点笑模样,转头对太后说:“朕就不陪母后了。”
廷尉主司法,太后知道他要去查这件案子,便微笑着点头,“你去忙吧,哀家还要去探望太子。王大人是太子外公,也该去看看,就陪哀家一起到东宫吧。”
“好。”皇帝转身吩咐,“蔡霖随朕去书房,将案情细细说与柳仕逸听,他才好去办案。”
蔡霖心里感激,伏地磕头,“谢陛下隆恩。”
第8章
历来廷尉都是相当冷厉残酷之人,可柳仕逸却与历任廷尉不同,他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年仅而立之年,却屡破大案,声震朝野。
皇帝等他跪下行过礼,便抬了抬手,温和地道:“平身吧。柳爱卿,朕宣你来,有两件大案要你去办。”
“是。”柳仕逸站起身来,恭谨地说,“请皇上吩咐。”
皇帝指了指一旁垂手而立的蔡霖,“太子前日在回京途中遇盗,重伤落水,幸亏蔡霖出手相救,这才幸免于难。袭击太子,乃是十恶不赦的大罪,爱卿定要追查到底,绝不姑息。蔡霖乃淮左蔡家后嗣,他家在十余年前被人血洗,除他一人之外,满门尽遭毒手。你给朕好好查查,十四年前的淮左知府是谁,现在何处,此人当年糙糙结案,使凶徒逍遥法外,逼苦主远走他乡,究竟是何居心?蔡氏灭门一案也交予爱卿查探,务必使真相大白,将凶手绳之以法。”
“臣遵旨。”柳仕逸微微侧头看向蔡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消失。他微笑着对蔡霖一抱拳,“蔡公子忠肝义胆,令人佩服,有关蔡氏灭门一案既已过去多年,线索只怕大都湮灭,还请蔡公子多多协助。”
蔡霖赶紧拱手还礼,“多谢柳大人为糙民申冤,但有所命,糙民无不听从。”
“蔡霖,你已经不是布衣了,刚才在慈宁宫,朕便特旨简拔你为东宫舍人,官居从五品。”皇帝神情轻松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笑着说,“你这就随柳爱卿去廷尉府,把当年案子的情形详细告诉他。明日你再进宫来,朕还有话要问你。”
“糙民……不,臣遵旨。”蔡霖跟着柳仕逸行礼退出,这才放松下来。
柳仕逸与他并肩同行,缓步走过回廊,沿着直道出宫。两人的身形都差不多,只是柳仕逸略高一些,脸上的线条也要刚硬一点,远远看去,人人都会觉得这两人俱是钟灵毓秀,飘逸出尘。一路上他们都默然无语,一直走到离宫门不远的地方,柳仕逸才微笑着问:“蔡大人可是乘轿而来?”
“正是。”蔡霖礼貌地点头,“糙民……不,那个……我的轿子就在宫门外。”他忽然就当了官,完全不知道在官场上应该怎么称呼自己。
柳仕逸并不认为他失礼,反而觉得他单纯可爱,便温和地笑道:“蔡大人,你我今后同朝为官,不必客气。”
其实廷尉位居九卿,为正二品,比从五品的东宫舍人的身份地位高多了,但蔡霖并不是很清楚,而柳仕逸一向庄敬自守,更不会强调这些,于是蔡霖的神情便轻松了一些。
两人出宫上轿,直趋廷尉署。
他们刚刚走进大堂,便有几个官吏过来见礼,蔡霖细心地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很快便弄明白了官场上的一套称谓。
柳仕逸将蔡霖请进内堂,有小吏捧上香茶,两人这才言归正传。蔡霖把当年那一夜自己亲眼所见的情景重述了一遍,但他那时候不过才六岁,而当夜情形又非常混乱,给他印象最深的只有火光、惊叫、惨呼以及刀剑劈砍的声音、拳脚打在人身上的声音,还有就是很多很多的鲜血、剧烈的疼痛、最后的黑暗。虽然过去了那么多年,可他在讲述的时候仍然脸色发白,几度停顿,柳仕逸伸手轻扶他的肩背,帮他稳定住情绪,才让他能够继续讲下去。等到把当年的事说完,柳仕逸沉吟着没有吭声。蔡霖虽然讲了很多,但记得的细节实在有限,对他并无太大帮助。
蔡霖渐渐冷静下来,沉着地说:“柳大人,当年淮左蔡氏的生意遍布大江南北,田地也置了无数,那夜我家被洗劫一空,地契房契也都被人抢走,如今家宅田地店铺早已易手,是否可从这里入手,查一查他们是从谁手上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