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铿握拳猛地捶上龙案,喝道:“朕已说过,先帝留有遗诏,你竟敢致意先帝?别以为当年你做过的事无人知道,先帝一世英名,岂容尔等蒙蔽?”
柳城这时心中雪亮,已经明白皇帝那“东窗事发”四个字的含义,而“先帝遗诏”更是昭示着太后也难逃此劫。他心中百感交集,几十年岁月如闪电般从脑海中飞过。他伏在地上,万念俱灰,放弃了分辨,解释,恳求,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欧阳铿不等柳系大臣为他求情,立刻下旨,让白楚,白贲、柳仕逸等会同禁军统领,立刻率兵包围大司。
徒府和大司空府,将里面的人全部控制住。他不再听其他的政事,让众臣回各自的衙门去料理公务,接着便全面退朝。
他让郎中连带宫中侍卫包围慈宁宫,随后带着欧阳平和蔡霖走进后门。太后并不知道朝中动静,见到这个阵仗,不由勃然大怒:“皇帝,你这是要做什么?”
欧阳铿脸色阴沉:“母后,今天是儿子最后一次叫你母后了。”
太后惊怒交加:“你说什么?”
欧阳铿冷冷地道:“母后,父王驾崩前,曾经留下两道密旨给儿子。那是先帝遗诏,儿子必须遵照执行。母后接旨吧。”说着,他转头对着欧阳平示意。
没等太后说话,欧阳平便居中一站,展开圣旨,朗声道:“朕得天地宗庙之佑,在位二十余年,敬天法祖,安邦定国,夙夜孜孜,寤寐不遑。然朕之皇后王氏,性非和顺,德薄才鲜,入门见嫉,掩袖工馋,豺狼成性,近狎邪僻,更且包藏祸心,竟而弑君鸩夫,窥窃神器,实乃人神共愤,天地不容。朕虽将逝,诸子俱已成人,太子必能克继大统,兴四海之利,安天下之心。然王氏寡廉鲜耻,德行不堪,罪孽深重,若为天下之母,实乃社稷之耻,宗庙之恨。旨到之日,剥夺王氏一切位份,贬为庶人,赐鸩酒,弃野地,不入皇陵,不进太庙,以此守宗庙之重,全祖宗之制。若王氏抗旨不尊,除欧阳氏血脉外,立诛王家九族。钦此。”
欧阳平将这道先帝遗诏读的铿锵有力,慈宁宫里的太监,宫女们全都吓得簌簌发抖,感觉大祸临头。尤其是那些高品级的宫人,平时在宫里趾高气扬,就连嫔妃们都要讨好他们,纵的他们骄狂嚣张,现在太后获罪,他们只怕也不会有好下场。
太后虽然已到花甲之年,往日看着却很年轻,精神十足,仿佛还不到五十岁,这时却突然像是老了二、三十岁,似乎脸腰都挺不直了。她强悍了几十年,并不怕死,可死无葬身之地,没有香火祭祀,成为胡混野鬼,却是她最害怕的。
蔡霖身着朝服,站在皇帝和诚亲王身后,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曾几何时,这回后宫第一任曾经与她的贴身嬷嬷笑言,他身为男子,委身于人,定会为祖宗不耻,死后进步的祖坟,没想到,言犹在耳,这话就应到了她自己身上,果然天道循环,报应不慡,她亏欠蔡家的,老天都帮他讨还了。
欧阳平宣读完遗诏,殿中一片静默。过了好一会儿,欧阳铿才轻声说:“金嬷嬷愿意追随你于地下,让你不至于孤单。你准备准备,这就上路吧。”
太后看着他,沉声问道:“皇帝,这份所谓的先帝遗诏是哪里来的?当年为什么不拿出来?难道皇帝不该彻查?这遗诏只怕是伪造的吧?”
欧阳铿平静的说:“遗诏里附有父皇留给儿子的暗记。儿子年幼之时,深得父皇疼爱,曾多次玩过民间的捉迷藏游戏。你当年派了诸多人监视中毒后即将身亡的父皇,可父皇仍然伺机将事情始末写在信中,埋于当年儿子与父皇约定的藏身之处。儿子已将此信取出,知晓了当年父皇猝然驾崩的来龙去脉。于公,你犯下弑君大罪;于私,你让朕成为孤儿,甚至未及与父皇见上最后一面,另朕抱憾终身,父皇含恨九泉。这一切多源于你的私欲,是在罪不容诛。父皇的遗诏并未过分,儿子必得遵从。不过,身为人子,朕会安排人为你扫墓,四时祭祀,香火不断,你就放心上路吧。”
话说到这地步,太后便知大势已去。她眼中露出几分怨毒,轻轻冷笑一声:“早知如此,当年哀家就应该扶拓儿登记,垂帘听政,送你去陪你那负心薄幸的父王。”
听她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欧阳平顿时怒容满面:“先帝算无遗策,若是你敢阴谋颠覆江山社稷,立时便有大军进宫,擒杀奸佞,保皇上登基。”
太后一呆,似是没想到她当年防的那么严密,却仍未能阻止先皇布局。她默然无语,回想着当日的限额局势,自己不过是对早年的少女情怀略有感触,对柳城的态度与别人不同,就被皇帝猜忌,想要借故废后。她若当时不当机立断,毒杀先帝,保儿子登基,只怕早已成为一坯黄土,只是没想到,她再怎么算计,却仍然百密一疏,终于还是让皇帝占得先机,死了那么多年,却仍然没有放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