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铿重重一拍桌子,气得脸色铁青。这种事羞rǔ先帝,羞rǔ皇家,更是羞rǔ他皇帝。即使在民间,这种不守妇道、毒杀亲夫的恶妇也是要骑木驴、进猪笼或者活活烧死,而且不得进祖坟,只能葬在野地,做孤魂野鬼。他父皇的遗诏并未过分,而太后的种种座位也让他无法宽恕。既然欧阳平提到了遗诏,那他一旦拿出,欧阳铿也必须遵旨办理。先帝遗诏是最为神圣的,即使他现在贵为九五至尊,也不能违抗。
自从得知太后谋划,王柳两家联手,灭了蔡氏满门,欧阳铿与太后的母子之情便淡了许多,此刻听到太后竟然还放下了弑君大罪,当灭九族,心中不禁又恨又痛。当年,父皇与母后虽然感情不睦,对他确实非常疼爱的,不然他也不会以太子之尊却能出宫逍遥。若是太后当年不毒杀先帝,他就用不着从江南急速回京,也就不会与才炫分离,更不会有后来的天人永隔。那个居于深宫的妇人在一夜之间便颠覆了他的整个一生,让他失去了父亲、爱人、兄弟、朋友,让他除了帝位变得一无所有。
他恨她。
如果不杀她,不杀柳诚,父皇便会含恨九泉,他也对不起列祖列宗,以后还有何面目入太庙祭祀?等到百年之后,有怎么有脸去见含冤于地下的蔡炫?
想到这里,他猛的站起来,对欧阳平说:“皇兄,请出父皇的遗诏吧。”
第71章
欧阳锉与欧阳平一直关着门在屋里商量,直到午夜才摆驾回宫。
王妃陪了蔡霖一会儿便托辞离开了。到底男女有别,虽有世子和侍候的婢仆在侧,一块儿呆久了也不太多党。蔡霖与欧阳珏品花品茶,又说些琴棋书画、世俗杂谭,感觉轻松愉快。
欧阳珏似有心事,陪到后来就有点强颜欢笑、坐定不安。蔡霖看出来了,便善解人意地说:“我最近一直病着,现在虽然养得好了些,却也有点熬不住了。这里很温暖,花香清雅怡人,我想养养神。世子不必陪着我了,这样我心中不安,也不敢歇息。”
欧阳珏暗暗松了口气,感激地对他拱了拱手,“是我欠考虑,竟拉着文暄说了这么久,太耗神了。你在这软榻上歇歇吧,我去看看皇上那边有没有什么吩咐。”
蔡霖点点头,看着他细细叮嘱一旁的大丫鬟好好伺候,然后离去,这才靠到榻上,闭目养神。
欧阳锉在欧阳平父子的陪同下找到花房来时,蔡霖已经睡熟了。欧阳锉脸色阴郁,看到蔡霖后才稍微明朗了些。他低声叫晏九将狐裘拿来,小心翼翼地裹住榻上的人,再将他抱起来,向外走去。
欧阳平和欧阳珏虽有耳闻,却是第一次亲眼目睹欧阳锉对蔡霖的宠爱,心中十分讶异,却也暗自庆幸从没对这个年轻人有什么不敬。
一走出屋子,蔡霖被冰冷的空气一激,身子微微一颤,便渐渐醒了过来。
欧阳锉将他送进暖轿,回头对欧阳平说:“皇兄,今夜好好歇息,养足精神。”
欧阳平躬身道:“皇上放心,愚兄明日一定精神十足地去上朝。”
欧阳锉点点头,然后看向欧阳珏,温言叮嘱:“好好照顾你父王、母妃,恪守人子之道,能享受天伦之乐是人生一大幸事,你要珍惜。”
欧阳珏听得懵懵懂懂,但“孝道”二字还是明白的,于是赶紧拱手一揖,恭敬地说:“臣一定牢记皇上教诲。”
欧阳锉转身进了轿子,刘福在静夜里轻声吩咐“起轿”。一行人便出了王府,向皇宫奔去。
蔡霖关心地看着欧阳锉,低低地问:“出什么大事了?你很生气,是吗?”
“嗯。”欧阳锉抱住他,吻了吻他的额角,声音很轻很轻,“文暄,你家的冤屈,老天都帮你们伸张了。”
蔡霖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也没问。她知道皇帝现在心情极坏,便默默地任他抱着。欧阳锉的鼻中又闻到了蔡霖身上特有的清香,不知怎么的,心里觉得有了几分安慰。
他与欧阳平反复推敲,认为太后与柳诚的关系应该已经趋于破裂,而原因便是储君之位。柳诚自然想扶自己的外孙安王,而太后却肯定要保太子。双方虽然明争暗斗了好几年,却并没有公开撕破脸。这次世子姬妾竟敢顶风作案,在王府中下药,激怒欧阳平,应该不是太后下的令,多半是柳诚那边使的计。太后下旨要速办当年蔡家的灭门血案,明令严办柳诚,这应该是让他们之间彻底反目成仇的关键所在。柳诚自忖必死,索性拼个鱼死网破,让太后也一起陪葬。这两人真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对,同样老奸巨猾,同样狠心毒辣,可也正因如此,他们要死拼一场,结局肯定是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