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吃着淞江的鲈鱼,美中不足的想着还不到季节这鱼不够肥时,屋外传来了脚步声。
也许是修为上升的缘故,此刻的她耳聪目明,那脚步声距离甚远,她都能够听见,而且,还听出了,那是花阴醉的脚步声。
那姑娘又想干嘛?
想起她曾经在此地做过的事情,江夜白就浑身一抖,转目四望,空空荡荡,也没个藏身之所,幸好还来得及出去。于是江夜白将屋后方的窗户一开,跳了出去,然后放下窗子,躲在墙后。
如果说言师采很有问题的话,江夜白觉得,这个花阴醉也很不简单。
首先她能看出言师采是个妖怪;其次她跟言师采居然一样美貌;然后她也表现出了对景源的浓厚兴趣……总觉得暗中应该有条线,牵连着错综复杂的关系,才让这么一伙人,同时聚在了蜀山。
会是什么呢?
而她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对景源下手,又为的是什么呢?
江夜白边等边想,肚子也没闲着,又吸了一碗炖的暖暖浓浓的莼菜汤。她在选择食物上非常有分寸,因为心知这些食物都是有来处的,不是凭空变出来的,被她吃掉的话,意味着原本放置食物的地方就空了。所以……
她都是挑爹的竞争对手家吃。
就拿淞江的鲈鱼来说,在江都一带,以望月楼和她爹开的糙木坊的最为著名,两家一直势均力敌不相上下。但随着江夜白的不断偷吃,望月楼很快陷入了恐怖危机,因为他们的大厨发现,明明做好的菜,只要一放到灶台上,还没来得及端上桌,就嗖的一下不见了。
“闹鬼了啊——”伙计们纷纷逃避。
就这样,望月楼倒闭了。
江夜白不无骄傲的想——爹啊,我总算也能帮上点你的忙了。
那边,花阴醉推开了景源的房门,走到之前她埋种子的地方,皱着眉头观察了许久,嘀咕道:“怎么还没长出来呢?”
她自然不会知道,她辛辛苦苦埋的佛见笑已经被江夜白给吃了。
花阴醉蹲下身开始挖土,她用的手法非常特别,用簪子在地上划出一个圈,那圈子里的土就自动消失了一层,如此逐渐往下,咕噜噜冒出水来。
花阴醉吓一大跳,连忙用脚去踩,想把洞填上,结果水却越涌越多,不多会儿漫出洞口,一片汪洋。
花阴醉见自己闯了祸,立刻一个扭头——跑、掉、了!
作孽啊!江夜白在心中暗叹了口气,眼看那水越升越高,要把整个屋子都给泡了时,她发动法力,用了最原始也最有效的方法——喝掉。
水哗啦啦的涌,她咕噜噜的喝。
不知过了多久,那水终于不再往外冒了,江夜白这才得以歇口气,重新跳进屋内,凑到花阴醉挖出来的洞前,明明只有碗口大,一眼探去,深不见底,而且似乎有风从底下吹上来,拂的她的脸很痒。
江夜白觉得有点不对劲,虽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好奇心最终还是战胜了一切,她将一只手伸进洞里捞了捞,从洞底顿时冒出一股引力,将她整个人都吸了进去。
一路下滑,坠落,云里雾里,几不知身在何处。
而当她在一片惊恐中双足终于碰到实物停下来后,顾不得身上的剧痛,连忙爬起四处打量,发现洞底,赫然已是另一个地方了。
山岩、钟rǔ石,一切看起来都和之前用幻术造出来的那个反思洞很相似,只不过,比反思洞要大了不止百倍,非常明亮。洞的最中央有一块巨石,石头里镶嵌了一面镜子,所有光亮便是从那而来。
江夜白小心翼翼地走到镜子前,随着她的靠近,镜子里也出现了一个女子,分明是她,却又不怎么像她。
她此刻穿的乃是恢复人形时神机仙姝随手给她找的一件麻衣,头发也只是很普通的束在一起,从头到脚一件首饰都没有。可是镜子里的她,却是一身华丽的嫁衣,珠环翠绕,妆容精致,好像是个新娘。
而且年纪看起来,还稍稍比她大。
江夜白又朝镜子走近了一步,这才看到石头上刻着四个小字:“预之它言”。什么意思?完全不明白!
江夜白尝试对着镜子笑了笑,可镜子里的人没有笑,一脸忧愁,然后表情微变,眼圈也红了。另有一只男子的手出现在镜中,轻轻抚摸她的脸,将她的眼泪温柔拭去。
江夜白恶寒了一下,实在无法想象如此温存的一幕出现在自己身上。
镜子里的她,抓着那只手啜泣,随着她的拉拢,那只手的主人也现身了,宽厚的背,乌黑的发,同样鲜红的锦衣,同样逼人的华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