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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这样的光景,她居然又想起了他。大约是从此以后 两人再不会相见的缘故吧!她缓缓地笑了出来。
穆凝烟一身男装,缩在最角落里,一直到茶楼里的人群渐渐散去,这才出了茶楼。
抬头,碧空如洗,日光倾城。她跨步,朝城外走去。于她是一番新的人生。
禄山脚下的一处木屋,屋前梧桐叶茂,松枝碧绿,还有一小花圃,此时一丛蔷薇正悠然盛开。有一少妇打扮的人儿正在树下洗衣服。一会 儿工夫,她抬手擦了擦汗,正欲进屋喝口茶。忽地像被某物击中了一般 ,怔在了那里,呆呆地望着小路上越来越近的人影。
她猛地站起了身,不顾打翻在地的衣物,朝那人影奔了过去:“小姐,小姐……”那人的容貌越来越清晰……真的是小姐。她的泪“唰” 地涌了出来,隔着迷蒙的眼泪,却瞧见小姐在笑,惨然却心安:“巧云 。”
她的泪越落越凶,在泪眼朦胧里,只见小姐软软地在她面前倒了下去。她忙扶了起来,大叫:“忠宝,忠宝,你快来啊……快来啊……”
有个老实憨厚的年轻男子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巧云,怎么了?咦,这人是谁?”巧云急道:“快,快帮我伏进屋子里去。然后马上把村 口的华大夫请过来!”
华大夫随着忠宝匆匆而来,把了脉后,才朝焦急如焚的巧云开口道:“莫急,莫急。病倒没什么病,只是太过劳累了,体力不支,所以晕 倒了。只是……只是……”
巧云急道:“只是什么啊?华大夫,你倒快说啊?”华大夫这般吞吞吐吐的,她的心又吊到了嗓子眼里。
华大夫压低了声音才道:“只是我方才把脉,发现她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巧云也略略一惊,但她在幕家这么多年,见惯了大小场面 的,很快将惊讶隐了下去:“那请华大夫一并开些养胎的方子吧。”
穆凝烟是在食物香味中醒转过来的。幽幽地睁了眼,面前是一片简陋的屋顶,她闭了闭眼,这才想起,她早已离开了幕家,离开那个人了 。
巧云惊喜地道:“小姐……小姐……你醒了啊?”她虚弱地睁开眼,宽心地笑了出来:“巧云,你叫我哦找得好苦啊。”她声音居然这么 沙哑难听,似乎不似自己的一般巧云只觉眼中一酸,又要落泪了:“小姐,府里……是不是发生了 什么事情?”
穆凝烟望着她,苦笑:“巧云,我无路可去了,所以……只好来找你了。”他在客栈醒来后一发现她失踪,必定会封死去往京城的所有通 道。她若执意前往京城找姨夫姨母的话,怕是还未走到京城,早被他抓 回去了。
巧云擦着泪道:“小姐,是不是大少爷……”
穆凝烟颤颤地闭了眼:“巧云,不要多问了。”小姐一副很痛苦的样子,巧云知道再问,小姐也是不说的。忙岔开了话题,道:“小姐, 我煮了鸡汤,这就去给你端来。”
四年前,信州,穆府。
因是春季,百花吐蕊,清风穿过窗上镂空的喜鹊闹春图案,隐隐约约带着园子里的暗香。
她抚摸着已经快绣成成品的小香囊,嘴角轻挽起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等好了,就可以将万福寺里求的玉观音放在这小香囊里头,以花香 供奉。日日佩戴在爹爹身上,好保佑他身体健康。
爹爹几个月前忽然昏倒,不省人事。请了许多大夫来看过,都说是正气先虚,外来之风邪入肌,侵及经脉,以致营卫气血运行受阻。再加 上多年积劳成疾,大夫们开了许多方子,却还得一点起色也没有。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爹爹这病怕是……忽地,房外有一个娇斥声轻轻传来:“巧星,你跑这般急作什么? 轻些,小姐午睡还未起呢!”那声音语调忽转,“咦”一声传来,隐隐 含了笑意:“我还以为是怎么了,原来啊,是巧星的周兴哥回来了。”
她心头一颤,指尖传来了痛意,原来竟是绣花针刺入了指尖深处。
那巧星似乎跺了下脚,语声含羞:“你怎么……”似乎极害臊,下面的话声音渐弱了下去,几不可闻。
那娇娇的声音道:“你头上的银簪子分明是从未戴过的,一看雕工 式样就知道定不是我们江南师傅的手艺。想必是周兴哥从西城回来带给 你的,是不是?”那“是不是”三个字里头分明含了十足的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