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砚咬了咬牙,一狠心,终究是闷头钻进了那马车里。
她逃了那么多次,都失败了。
唯有这一次,她竟希望萧铎从天而降,就那么落在她身边。
可是她明白,萧铎已经远在几千里之外,他不会回来的。
马车走在午夜时分无人的街道上,何小起从旁陪着她,低声问道:“你不想离开?”
阿砚勉强扯唇笑了下:“我想不想离开不重要,关键是我必须离开。所有的人都在说,我必须离开他,连我自己都觉得我必须离开他了。”
“据说,这是宿命。”何小起忽然这么说。
阿砚冷笑,笑着转首看向何小起:“宿命?你和他们一样都在和我说宿命,是谁的宿命,又是谁给我的宿命,凭什么要给我这样的宿命?!”
何小起沉默而安静地望着她。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只知道,有人告诉他说,不能让阿砚留在萧铎身边,一定要带走。
阿砚在说出刚才那番话后,也就平静下来了,她知道自己有些激动,知道自己不该怪何小起,其实这和何小起和宁非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只是和那个男人没什么缘分而已啊。
掀开马车帘子,她看向外面渐渐的街道,曾经张扬喧嚣的酒旗牌匾如今在夜色中也有了几分寂寞的味道。
她笑了下,在那清冷的月色中说:“其实没什么,我会忘记他的。”
离开了燕京城,这个天下很大。
浅秋时节的天是高远辽阔的,澄彻舒畅的蓝色,没有一丝丝的云。
阿砚闭着眼睛靠在一处石头上,仰起脸来看向远处,眼眸却是涣散而无神的。
何小起走过来,把一碗鸡汤端到她面前:“阿砚,喝鸡汤。”
阿砚木然地看了他一眼:“我不饿。”
何小起担忧地望着她:“他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阿砚听了,轻笑了下,摇摇头,却没说话。
何小起将鸡汤放到了一旁,自己捡了一块石头坐下来,也学着阿砚仰脸望天。
“阿砚,你知道吗,西北一带,北狄已经破了我们的城池,我军大败,如今整个夏国都已经沦入了北狄人的铁蹄之下。”
阿砚听到这个后,终于扭脸看了何小起一眼。
何小起苦笑了声,继续道:“你是不是想问萧铎,想知道萧铎在西北,为什么会败了,萧铎是不是出事了?”
阿砚抿了抿干涩的唇,没说话。
何小起叹了口气:“据说他临阵逃脱了。”
阿砚眸子一震,拧眉看着何小起。
何小起继续道:“在北狄三十万大军压境的时候,他忽然临阵逃脱,置几十万大军于不顾,这才使得我大夏军士群龙无首,北狄人马趁胜入侵,破城池,掠财物,又尽情杀戮,不知道多少黎民百姓为此遭殃。”
阿砚听到这个,愣了会儿后,却是想起柴大管家的话。
何小起仿佛看出了阿砚的想法,抿了抿唇,低声道:“或许他真是一个不祥之人吧。”
阿砚耷拉下脑袋,半响后,才喃喃地道:“你不用说了,我知道的。”
何小起递上那碗鸡汤:“喝了吧。我熬了好久。”
阿砚麻木地接过鸡汤来,慢慢地喝着,脑子中却不断地回想起柴大管家的话。
“我家殿下冷心冷情,如今破身出鞘之后,他体内压抑的煞气就会逐渐外溢,到时候不但是你,就连周围的普通人等怕是也要为这煞气所伤。”
为煞气所伤,生灵涂炭,是这个意思吗?这报应竟然来得这么快吗?
阿砚咬了咬唇,却又想起往世,其实往世的他,她是见识过的。
他确实是能让这天下翻天覆地的人。
这几日阿砚的精神倒是恢复了许多。
何小起见此情景,便提议说:“如今梧州一带尽皆沦陷在北狄人手中,再这么下去,怕是北狄大军要南下了,用不了多久就要来到我们这里,我们必须尽快离开了。”
何小起带着阿砚如今是在郴州,这个地方距离梧州不过是几百里的路程罢了。
阿砚点点头:“好。不过你不用管我了,你该去哪里就去哪里,我自己离开这里。”
何小起听了这个顿时皱起眉头来:“不行,兵荒马乱的,我怎么可能放着你一个人离开呢。”
阿砚笑了笑:“何小起,你我师徒缘分到此为止吧。以后你走你的阳关路,我走我的独木桥,以后我们谁也不认识谁!”
何小起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变了。
阿砚抬起脚来就走。
何小起看着她绝情的背影,握紧了拳头,冷冷地道:“我的心意,你心知肚明,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如今正是战乱,你离开我,自己就能安然无恙吗?还是说你就是故意的,故意对我不理不睬,故意要伤害我,就为了让我死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