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胸口发闷,憋得难受,喉咙也开始发紧,她整个身体都开始发僵,僵在那里,变成了一块石头。
她舍不得他。
到现在,她忽然意识到了,或许不但但是喜欢,比喜欢会多一点。
她好像爱上了那个男人,那个她七次都因他而死的男人。
她喉咙哽咽,再出声时,已经有些发颤了:“为什么?”
她紧盯着宁非,哑声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我知道之前几次都是有人刻意为之。”
她特意没有说出是谁干的。
“如果这一次把那个障碍排除了,如果那个坏人已经死了,是不是我就不会死了?”
宁非叹了口气:“阿砚,你之所以死七次,并不是因为柴火暗中害你。虽然他也确实是害了你,不过那也是因为他顺应天意而为,你才会死。假如你不该死,他便是刻意要害你,你也没有那么容易死去的。”
阿砚狠狠地咬着唇,把下唇几乎咬出血来:“那么求你告诉我,我为什么会死,为什么我死去,就是天意?这又是谁的天意?为什么让我记住每一次死的经过,又让我一次又一次地死去,所谓的天意,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
她嘶哑地这么问他,说到最后,她几乎喊了出来。
遇到任何事,她都是可以装傻的,都是可以满不在乎的,可是唯有关系到生死大事,她一想起来就无法淡定。
谁会没事去死七次呢!甚至还马上可能要死第八次了!
宁非却没再回答阿砚,他低下头,无奈地道:“阿砚,我已经尽力了,可是我没有办法帮你太多了。如今我能告诉的还是那句话,离开萧铎吧。”
待到他说完这句话,一个转身间,人已经消失了。
阿砚望着眼前空空如也的柳林,愣了半响后,终于重新来到了厨房里。
萧铎要走了,他要去打仗了,她答应他要给他做一个好膳食的。
阿砚看着厨房里的食材,想了半响,才开始做菜。
她忙前忙后,召来了厨子,使唤着厨娘,不多时,便做出一桌子的菜。
“把这些菜给殿下端过去吧。”她这么命令道。
当萧铎看到这满桌子菜的时候,也有些诧异,他以为阿砚只是做一两道也就罢了,没想到不过一个时辰功夫,竟然变出这么一桌子。
却见有银针炒翅,鼎湖上素,烩牛腩,苏姜皮蛋,斋扎蹄,碧螺虾仁,火踵神仙鸭,蜜汁火方、虫糙甫里鸭,浓香清鸡汤,牛奶蘑菇汤等等。
正疑惑着,阿砚还捧上了一杯酒:“殿下,明日你就要远行了,我虽知你素日不能饮酒,可总是要喝这一杯,就当阿砚为殿下饯行。”
萧铎抬眼看过去,却见阿砚两眸含情,脉脉犹如春日之水,两颊绯红,实在是和往日刁蛮任性的样子不同,隐隐竟有红袖添香温柔贤惠之感,他一时不免感动,点了点头。
“阿砚,如今想来,你我在一起后,发生了种种事情,后来圆房时又颇为匆忙,我也只给了你妾室的名分,实在是对你不住。如今你既整治这一桌子菜为我饯行,又取了酒来,我们便喝一盏交杯酒,就当——”
他并不是太擅长言辞的人,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微顿,耳根那里略沾染了一些红晕。
阿砚却是明白他的意思的。
他们是有缘无分的人,便是水rǔ交融,也不过是露水姻缘罢了。他说她是他的小妾,但其实小妾还有一顶小轿,而她呢,却是什么都没有。
纵然她不在乎,他也不在乎,可是情到浓时,仿佛总是需要点什么世俗的东西来留住这点情爱。
她和他其实心里都是没有安全感的人,他可能也是怕了反复无常性情乖张的自己,而自己呢,则是怕了这个所谓的天意。
于是阿砚没多说,她斟了两盏酒,一杯给他,一杯给自己,抬首间,她仰视着他:“好,咱们今日就喝个交杯酒。”
萧铎拧眉望着阿砚:“阿砚,你今日总是有些异常,这是怎么了,是怕我离开吗?”
阿砚柔顺地偎依在他怀里,温声道:“是有些怕。”
她喃喃地道:“我怕你离开后,留我一人,在轮回间受尽磨难,求而不得,也怕你离开后,再寻她人,从此后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她说得都是实话,他却只当她别离之痛,有些伤风悲月了。修长白净的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他俯首吻过她的唇,犹如蜻蜓点水一般。
“傻丫头,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他是不信那些怪力乱神的。
当下他举起杯来,两臂交缠,犹如藤蔓和磬石,结结实实地交织在一起,彼此饮下杯中之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