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砚志起耳朵听他们议论,却是说萧铎这几日根本不曾进食。
这一次倒不是萧铎发火了,看起来他连发火的力气都没有了,这一次是夏侯姑娘下了令,若是厨房里不能做出九爷喜欢的饭食,一个个都要重罚的。
温柔美丽的夏侯姑娘说出这话的时候软绵绵的,没什么气势,不过大家没人敢不放在眼里。
因为不用她说,他们也得想办法了,要不然把个九爷活生生饿死在这里,他们回到燕京城怕是也没活路了。
阿砚听到这话,没敢吭声,就在旁边小心翼翼地剁ròu馅,她剁ròu馅的声音不轻不重,犹如鼓点般,她就这么剁着,剁着……剁了也不知道多久,她无意间抬头,发现周围的厨师们都在看她,那目光或者期望,或者疑惑,或者试探。
哦……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阿砚冲他们傻笑一下,继续低头要剁ròu。
然而韩大厨却已经满怀期待地走过来了,他放柔了语调,用一种仿佛怕吓到阿砚的声音问道:“敢问顾姑娘,听说你也会做菜的?”
阿砚眨眨眼睛,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装傻。
她不会做菜,她不会做菜,她失忆了啊,失忆的人怎么会做菜呢?
谁知道韩大厨却越发凑近了她,恳求道:“顾姑娘,我们都听说了,听说你之前给九爷做菜,九爷很是喜欢的,如今能不能求你,救九爷一命,也救我们一命!”
周围其他大厨们,虽大部分将信将疑,毕竟看她这么一个小姑娘,哪里像是能拿得动大炒锅的人呢,不过这些传闻看起来像是真的,而且他们中最为德高望重的韩大厨看起来很是相信这个判断的样子,他们也只好暂且信之。
阿砚心中苦笑一声,她只是想当一个厨娘啊,本分地在这里剁ròu馅。
“韩大厨,我不知道以前我是不是会调理膳食,但是我现在实在是不会呢。”
韩大厨却望定了阿砚,诚恳地道:“顾姑娘,你既失忆了,可能不知道一件事。”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了阿砚剁得那ròu馅上,ròu馅已成ròu泥,分外细腻。
他正色地道:“要说这剁ròu馅也是有学问的,剁起来的力道要均匀,用力既不能过猛也不能太轻,太轻的时候根本剁不烂的,太重了的话,时候一长,怕是三斤的砧板变两斤,其余一斤进了人肚子。如今姑娘剁这ròu馅的力道,不轻不重,不疾不徐,要说没个十年功夫怕是不行的。”
阿砚本来也没多想,这才随意剁个ròu馅而已,却万万不曾料到这位韩大厨倒是个眼光锐利精明的,连剁个ròu馅都能看出门道,她也无奈,只好道:“或许我之前真得会料理膳食,可是现在已经忘记了。这剁ròu馅不过是本能使然,下意识为之,可是若做菜,这调料如何使用,这火候如何掌控,怕是都忘个精光了。”
谁知道这韩大厨却是道:“到底这菜该如何做,你且不用管,便是做糊了也可以,只要你肯做!”
韩大厨这么一番话,说出来真叫一个铿锵有力,震撼了旁边一干人等。
这……能行吗?
韩大厨却很是来劲:“顾姑娘,您就试试吧,就当我等求你了,您若一试,或许能救我们于水火之中!”
话说到这里,阿砚哪里还能推脱的,再说了……她还真有些揪心,那个萧铎,他真得要饿死了吗?
阿砚的心就那么狠狠地一抽抽。
抽了一下后,她蓦然脸上发白。
为什么这种感觉是如此的熟悉?那心窝里隐约抽动的疼,疼得仿佛全身筋脉都被牵扯了……分明是上上辈子她临死前的情景!
阿砚大惊失色。
她,她,莫非这辈子也有心疾之症??!
众大厨们却见这位顾姑娘先是一脸傻相,后来再是脸色苍白,紧接着仿佛受了莫大惊喜。
这是怎么了,莫非做个菜而已,她吓成这样?看起来果然是个不行的!
唯独韩大厨,关切地上前:“顾姑娘,你,你没事吧?”
阿砚等得那股心悸过去,深呼吸了几下调理内息,拧紧了眉头,半响后才艰难地睁开眼。
她这辈子,看起来也是有心肌之症的,之前竟然一直不曾犯过。
如今沾染了这萧铎,果然这心肌之症也来了!
阿砚心里想哭,果然那萧铎是瘟神。
一旁的韩大厨捧上一盏茶水:“阿砚姑娘,你要不要喝口茶歇歇?”
望了眼一脸殷勤的韩大厨,阿砚毅然决然地道:“好,这菜我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