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放挑水回来,知道了此事,拿过那请帖,仔细斟酌一番,最后淡凉的眸却是盯在了“佳人”二字上。
秦峥望着那请帖,心里明白,这个何笑,看似一个纨绔子弟,可是却目光老道,怕是早已看出她的隐藏了。这佳人明里暗里指的是自己,这是一个小小的要挟吧?
不过,秦峥暗暗冷笑,这辈子活到了十七岁,还是第一次被称为佳人呢。
她当下不动声色地道:“不必担心,我去会他一会,倒是要看看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于是当日,她便取来了斗笠,又让路放去后院牵了马来,自己骑上。临行之时,路放将缰绳递到她手中,欲言又止,最后终于道:“峥弟,世间多有倾世红颜,惯迷男儿心志。峥弟万万记住,任凭何等绝色,都不过是红粉骷髅。”
秦峥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原来路放竟然怕她着了别人的美人计。心中忽然想笑,不过还是强自忍住,点头道:“你放心,我心中自然有数。”
路放点头,拍了拍马背,马儿踏起前蹄,雪花飞溅,向着城外方向奔去。
一路上,风雪袭来,扫到她脸上,脸上便麻麻的疼,慢慢地,便觉得脸上皮ròu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
正冒着风雪往前行着,忽听到后面传来清脆的铃铛声,再回头看时,却见那个金色篷子的马车已经走到了自己身后不远。一个戴着金色斗笠的赶马人无声地坐在车辕上。马车前面厚重的虎皮帘被掀开了,戴着金色头巾的男人向秦峥招手:“秦峥,进来吧。”却是叫的名字,并不是那个长长的“秦家小当家”。
秦峥停下来翻身下马,将马绳递给了赶车人,赶车人自去拴在了车辕上,让这匹马跟着马车往前走。秦峥则钻入了马车内。
一进马车,顿时觉得暖和了许多,原来这马车内层的蓬壁上竟然涂抹了红色的椒料,甚是保暖。马车内角落里还放了小手炉椒炉等物。何笑见秦峥脸都冻红了,当下便取了铜手炉递给秦峥。
秦峥接过来手炉,道:“这手炉竟然不是金的,实在是大煞风景。”
这话一出,何笑忍不住笑了:“你若喜欢金的,我赶明儿做一个来送你,如何?”
秦峥淡定推辞:“无功不受禄,秦峥要不起。”
何笑侧头打量秦峥:“你这性子也太倔了,太倔的性子要吃亏的。”
秦峥听这话,却仿佛是早年父亲同自己讲过一般,忽然有些眼热,片刻之后又觉得自己好笑,竟然因为陌生人一句话泛起如此情绪。
何笑低低叹了一声,眸中却是依然带笑:“秦峥,我总觉得你看着,与别人大大地不同呢。”
秦峥凉声道:“何城主,明人不说暗话,城主以一城之尊,来找秦峥小小一个饭庄厨子踏雪寻梅,到底所为何事,不妨道来。”
何笑凝视着秦峥,低柔地道:“我若说听了你的故事后,心里替你难受,想替你寻母,你信吗?”
秦峥斩钉截铁:“不信。”
何笑闻言笑:“我就知道你不信,可是我是真心实意要帮你的。”
秦峥抬眼:“好,你既要帮我,那就帮我去找吧。”
何笑没想到秦峥转折如此之快,只好问道:“那你说下关于你母亲的事儿,让我听听,这样也好帮你去找她。”
秦峥回想了一番,竟然发现自己知道的关于母亲的事很少很少,大概是由于父亲想起母亲就伤心,于是干脆很少提起吧,当下想了许久,只好道:“她爱吃美食。”
何笑摇头笑道:“这不算什么线索,我也爱吃美食啊!”
秦峥又道:“当年生下我时,她也就十八岁的样子吧,现在应该是三十过五。”
何笑听了,细眸微闪着亮光:“原来你都十七岁了啊!”
秦峥轻瞪了何笑一眼,这个人说话实在不认真,就知道是不可信的。
哪知道何笑却突然收敛了所有的笑意,眉间唇角都透着认真两个字,一本正经地对秦峥说:“秦峥,你陪我去踏踏雪,看看梅花,我就帮你寻找你的母亲。”
踏踏雪,寻寻梅,是吧?
那太好办了。
秦峥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踏踏雪,寻寻梅啊?”
何笑微微笑了下:“现在就可以了。”
说着,他取了一个金丝大斗篷,就在秦峥以为他要披上的时候,却见他抬手披在了自己身上。
这斗篷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好生暖和啊,轻轻一动,斗篷上泛着金光。
何笑又取了另一个,依然是金丝大斗篷,给自己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