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砂锅娘子(71)

她抹抹眼泪,又道:“我知道你也许怨我恨我,可是你想过吗?我一个弱女子,咱们城破了,家没了,父亲生着重病,身上分文没有,还要遭受他人欺凌,你说我该怎么办?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你会眼看着父亲病死不管不顾?”

她吸了吸鼻子,拖着哭腔说:“我其实更恨我自己,如果南蛮军攻进来的时候,我一头撞死了,从此后了无牵挂,后面的事再也不知道了,或许你还会想起我这个未婚妻,感怀我一番。那样也强似现在,被你这样冷落。”

过了许久,屋子里传来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第二十六夫人,你说完了吗?如果说完了,是否可以离开了?”

夏明月乍听到那声音,原本心中起了希望,可是待听到依然是那不咸不淡拒人千里之外的话,顿时几乎崩溃,她痛苦地坐在地上,任凭地上的寒气浸透她的身体。

她苦笑一声,摇头凄凉叹息:“放哥哥,我没有做错,我觉得我什么都没有做错。这乱世之中,我只是无根之萍,随波逐流,我做的一切,都是万般无奈之举,如果我做了什么让你不喜,那也是非我本意。”

屋子里的人沉默了许久,最后终于轻轻叹息了一声,语气中透出一丝温柔:“明月,其实你一直误会了,我从来没有怨恨过你。你也没有做错什么。”

夏明月闻言,似乎有所转机,双手情不自禁地紧抓着冰冷僵硬的地面,屏住呼吸盯着那道门。

屋内的人又缓缓地道:“明月,一直以来,你就像我的姐妹一样,我把你当做亲人。在我们订亲后,也把你当做我要携手一生的人。”他停顿了下,又道:“可那是以前,从大炎亡国的那一刻,我们的婚事,就不可能了。我不想见你,是因为你现在是二十六管家的未亡人,和你过多的纠葛,只会让你引入非议之中。如果你非要改嫁,那还是好好地找一个能够对你好的男人吧。”

夏明月的脸色如死灰,她颤巍巍地道:“难道你不知道,你就是那个我最想要的人吗?”

路放摇了摇头,淡定而坚决:“不是。”

屋内的人不再说什么,夏明月惨白着脸色站在凄冷的月光下,也不再说什么。

不得不偷听了这一切的托雷无奈跑到秦峥的房间:“就让她站在外面,站一夜?”

秦峥淡扫他一眼:“你既然有怜香惜玉之心,不如去收了。”

托雷闻此,脑门都要冒出汗来:“别,这娇滴滴的娘子,我消受不起!”

夏明月站了也不知道多久,一直到外面打更的声音响起,响了五下,竟然是五更时分了。

夏明月勉强扯出一个笑来,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在对路放说:“放哥哥,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痛苦的时候,不是城破家亡的时候,也不是无奈嫁于白发翁的时候,甚至不是父亲逝去的时候。我最痛苦的时候,是当我拿着施粥勺,你却站在我面前,向我讨要一碗粥的时候。”

“在那一刻,我只盼一切都不曾发生过,我真恨不得自己能够自私些。”

她抚了下腮边凌乱的发,笑了下:“只可惜,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再也收不回来。”

她勉强站起身,从怀中缓缓掏出一个东西,轻轻放在台阶上,淡声道:“放哥哥,这个物事,我一直放在身边,现在,留给你做一个念想吧。”

做完这些,她招呼自己的小丫鬟:“环儿,我们走吧。”

她低着头,乱着发,苍白着脸,一步步走出这个小院落。

等她走出去,就真得和路放再也不能有瓜葛了。

她还是当她的第二十六夫人吧。

一辈子的,没有第二十六管家的第二十六夫人……

第二日,托雷打开台阶上的那个手帕,递给了路放。

路放没有接,托雷只好打开,只见里面是一朵干制的花儿,是一朵三色堇。

三色堇,被采摘于其开得最为妩媚动人之际,又被多情女子悉心收藏在锦帕内,保留至今。

托雷的粗糙双手都不忍心动那三色堇,求救地望向路放:“你真得不要了?”

路放望了眼那干花,走过去,修长的手指夹起来,只轻轻一碾,干花便碎了。

碎了的干花,有淡粉色,有白色的,随着寒风微微而去。

路放道:“越是美丽之物,越是娇贵脆弱。这干花该生在富贵繁华盛世,才得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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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饭庄的路菜越来越供不应求,甚至出现了有人特意前来采买,要一下子买去几十罐的情景,导致后面的客人没有办法购买。客人们就不满,质问你难道真得需要几十罐吗,前面的客人真是振振有词,我这一家上下老小,都要吃饭吧,我的伙计们也要吃饭吧?总不能我们一家在路上吃着香味扑鼻的秦家路菜,伙计们从旁流口水吧?这么一算,我上上下下几十口,一路上只带几十罐还不够呢?其他人听到这话想想也是,不过到底是气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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