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记得那尖锐冰冷的剑刺入自己心口的感觉。
可是他现在还活着,就这么活在阳光之下?
他低首望着地上的阳光,却见人影杂乱斑驳,而那高高的城墙的阴影上,有一个将军巍然而立,手握长弓。
他虎躯一震,抬头看过去。
顿时,他呆住了。
这个场景,他是不会忘记的。
因为那个站在城墙上的人,就是他自己。
此时的高璋,眼看着昔日的自己站在城墙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这个敦阳城。就在他的右耳上,尚且有幽珠在阳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高璋两手紧握,浑身颤抖。
现在,是敦阳城破的那一日?
就是在这一日,自己亲手杀死了秦峥的父亲,也险些杀死秦峥?
高璋低首看四处,此时地上并没有那么多尸体。
这说明什么?说明那一切还没有发生!
一股难以抑制的激动忽然从心底冒出。
他其实不止一次地想过,假如他没有杀死秦峥的父亲,那么他和秦峥到底有没有可能?
没想到,原来上天真得会给他一次机会!
他仰天哈哈大笑!
就在他狂笑之际,城墙上的高璋发现了下面那个异常的人。
城墙上的高璋皱了下眉,为什么那个人的笑声和身影都是如此的熟悉?
高璋挥挥手,命人将下面那个人带上来。
片刻之后,高璋看到了属下带上的人。
高璋愣了,周围的士兵也都呆住了。
这个人,怎么竟然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这是大炎人的阴谋诡计吗?
高璋的脑袋迅速地转动着。
谁知道,就在此时,那个落拓的高璋忽然上前,狠狠地给了将军高璋两个大巴掌。
事实上,他也真想给那时候的自己两个巴掌。
将军高璋忽然被打,怒极,阴声道:“你到底你什么人?”
落拓高璋冷哼一声:“你听着,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是几年后的你,我来到这里,就是要阻止你去干一件平生最悔之事!”
将军高璋冷笑:“简直是疯子!胡说八道,我高璋做事,从不后悔,又怎来的平生最悔!”
说着,就要命人将落拓高璋拿下。
谁知道落拓高璋却几拳将周围军士打飞,狠狠地对将军高璋道:“笨蛋,你看着我的眼睛,看看我到底是谁你可以不认识别人,难道连你自己都认不出来吗?”
将军高璋盯着落拓高璋,四目相对间,将军高璋微怔。
他在这个落拓高璋的眼睛中看到了什么,看到了熟悉的自己。
童年的孤苦和凄冷,少年时的残暴和凶狠,以及如今遇城攻城的狠厉。
还有……自己尚且无法懂得的无奈和沧桑。
落拓高璋盯着过去的那个自己,沉声道:“你如果不信我,我可以说出任何你所知道的事。所有那些别人不知道,只有你自己知道的事。”
将军高璋身躯一震,忍不住退后两步,知道今日之事诡异,当下半信半疑,喃声道:“你要做什么?”
落拓高璋道:“现在,你在这里,不许轻易杀人,不然你会杀了自己不该杀的人!我先去青衣巷找阿诺,阻止他们拜堂!”说着,落拓高璋纵身跃下城墙。
将军高璋正待要问“阿诺是谁”,可是一转眼间,落拓高璋已经不见了。
将军高璋俯视着落拓高璋消失之处。
刚才落拓高璋跳下城墙的一举一动,他都十分的熟悉。
那就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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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落拓高璋纵身飞向那个青衣巷,却在巷子口遭遇了路放和单言,此时这两个人,路放牵着秦峥,单言背着秦一人,正跑着呢。
高璋看到路放,一愣。
他现在不应该是混在死囚犯中吗,怎么会在这里?
路放看到高璋,也是一愣。
他现在不是应该在城墙上指挥攻城吗,怎么会在这里?
四目相对间,多少过往漂浮,彼此仿佛都明白了彼此之意。
两个人俱都一惊,异口同声地指着对方道:“你!”
路放刹那之间方才明白,定然是因为那黑片上沾染了高璋的鲜血,所以才将他带来这里?
此时的高璋,目光缓缓地移向了路放身旁的秦峥。
秦峥只觉得眼前的男人,用一种沧桑无奈的目光望着自己。
那种目光太过浓烈,太过炽热,也太过绝望,有狂热的爱,也有深沉的痛恨,让她感到无法承受。
我宁愿负天下人,却不会负我所爱,更不会负我自己。
这是几年后的秦峥对爱的诠释,也是高璋那深藏在心底的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