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气恼之后,粗喘着气,坐在那里发呆,良久,抬头望见自己的妹子。
这是他嫡亲的妹子,从小母后最是宠爱,也是他抱大的妹子,示弱珍宝的金枝玉叶。
当日匆忙从敦阳逃离,他只带了两个女子,一个便是宠爱的贵妃,另一个则是这位云若公主。
想到此时已经被孟南庭霸占的贵妃,他眸子里闪过屈rǔ,他苦笑了下,望着云若公主婷婷立在那里的倩影,终于尝试着开口道:“云若,皇兄一向对你如何?”
云若公主闻言,面上神色未动,可是背却是微微一僵,她低头轻轻施礼,柔声道:“皇兄对云若,一向视若明珠。”
皇上听到这话,心中感到安慰,可是又觉得苦涩,便起身,来到云若公主身边,挽起她的手,柔声道:“如今母亲早已亡故,只留下你我二人相依为命。皇兄如今落得这般境地,倒是要连累云若跟着朕受苦了。”
云若公主垂眸,心中已然明白,当下轻笑,温声道:“皇兄若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这皇上听到这话,脸上一红,不过终究还是试探着道:“云若觉得孟将军如何?”
云若公主何等人也,自然看出自己皇兄的意思,当下神色一滞,便跪倒在地。
皇上见云若公主忽然行此大礼,忙要扶起:“云若,你这是做什么?”
云若公主伏跪在地上,泫然欲泣:“皇兄对云若疼爱有加,至此大难之际,云若本应该为皇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别说是要云若嫁与某位将军,便是要了云若的性命,云若也绝对没有半点怨言。只是这个孟南庭,却是万万不能。”
皇上却是不解:“为何?以朕看,若是你能下嫁孟将军,至少能一时半刻将他安抚。”
云若公主闻言,含泪凄笑,抬首望向皇兄,梨花带雨:“皇兄啊,孟南庭狼子野心,霸占了珍贵妃,已经使得皇兄颜面扫地。如今若是云若下嫁,外间若是知道的也就罢了。若是不知道的,定然传闻皇兄为大将所迫,先奉贵妃,再送公主。如此传出去,嫂姑共侍一个男人,我大炎的脸面何在,皇兄的脸面又何在?”
皇上听到这个,面上发红,眸子黯淡,长长叹息一声。
一时这云若公主又含泪道:“皇上,除此之外,还有一事,不能不防。”
皇上闻听这话,却是不解,忙问:“云若,还有什么事?”
云若公主叹息,何其幸,她生在帝王家,又得皇兄宠爱。
可是又何其不幸,她得如此昏庸无能一位皇兄,堂堂金枝玉叶,落得如此凄凉境地。
她抬腕拭泪,低声道:“皇兄,孟南庭狼子野心,欲尚云若,怕是别有用心。如今我大炎皇室,仅剩皇兄和云若两个血脉。若是皇上万一有个不幸,孟南庭尚了公主,从此后,会是怎么样的情势?”
皇上听了这个,顿时犹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若是孟南庭娶了云若公主,自己又恰巧不幸出了什么意外,那从此,作为大炎皇室唯一血脉的夫婿,孟南庭岂不是名正言顺地登上天子之位?
皇上想明白了这个,当下是背脊一阵凉意。再看着公主时,却有了别样的色彩。
云若公主,从来他都当成一个不晓事的妹子般疼着宠着,曾几何时,看这朗朗世道,竟然比他这个皇兄还要透彻几分。
跪在地上的云若公主,知道这话自己一说出口,怕是从此后,命运便不再一样。
但只是,她却不能不说。
皇兄,到底是自己的手足。
皇上盯着自己跪在地上的妹子,沉思片刻,终于道:“云若,你如今有什么主意,尽可道来。”
云若深吸了口气,沉声问皇兄:“皇兄,如今敦阳混战,路放何在?”
皇上听她提起路放,眸中一沉,道:“传言路放为了一位结义手足而离开了路家军,不知去向。如今路家军群龙无首,便是朕亲自下诏请他们助战敦阳,诸葛铭却说,落甲山都是一群被废了军籍的流民,并不受朝廷管制。况且如今没有了路大将军,这群人更是不受管辖,根本不能上阵作战。”
世人都知道,这是借口,可是孟南庭自然也派人亲自去落甲山打探过,路放竟然是真个不在落甲山。落甲山又原本是个贼窝,虽说曾经要归顺朝廷,可是如今乱世,他们自然是占山为王,根本不理会朝廷诏令。这时候要调动他们,确实不易。
是以皇上听云若提起路放,叹了口气,道:“这个人,实在是无用!竟然为了个义兄,闹气愤而离开路家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