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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瓒忽然把头转开。
方才攀老松时如何不见这般斯文?心里嗤道。
舟人将楫撑向岸边,大舟缓缓离开,逆流驶去。
淙淙的水声又充溢在耳边,之前忐忑的心情却已不再。
馥之在舟板坐下,转头望去,顾昀立在舟首,单衣下,身形在幽暗的夜空中显得笔挺而颀长。
再望向头顶,圆月仍挂在天上,朦胧的月光下,两岸山林崔巍。
夜风缓缓吹来,柔和而清凉,满是糙木和露水的芬芳。馥之闭上眼睛,深深地吸口气。
“可觉得凉?”顾昀的话音忽而响起。馥之抬头,却见他已经走了过来。
“不凉。”馥之笑笑。
顾昀目光柔和,片刻,望望四周,在她身旁坐下。
馥之看着他,唇边含笑,却不言语。
似乎觉察到她的目光,顾昀转过头来。
“我就知道你会来。”好一会,只听馥之低低地说,声音如轻风拂过。
顾昀目光凝住,片刻,唇角深深扬起。他没有说话,转过头去,却把手伸过来,将馥之的手握在掌间。
王瓒的手臂被捅了捅。
回头,却见是坐在一旁的曹让。他一脸神秘的笑,朝前面的大舟使使眼色:“快看。”
王瓒朝那边瞥瞥,似漫不经心,却很快收回视线:“嗯?”
曹让笑道:“可觉他二人合衬?”
王瓒没有答话,却转头看向一旁的火把水光。
“我总觉将军这般人物,普天之下难有良配。”只听曹让长叹口气,似深有所感:“如今见到姚扁鹊,却……”
“如何这般拖沓,再驶快些!”他话没说完,却听王瓒对舟人不耐烦地道。
刚到水道岔口,前方忽然出现一片火光,待近前,只见数只大舟正驶来,上面人影绰绰。
“可寻着了?”有人朝这边高声喊道。
“寻着了!”曹让声音洪亮地回答。
最近的一只大舟忽而迅速前来,火光下,上面的人渐渐清晰,一人素冠鹤氅立在舟首,正是谢臻。
馥之讶然,站起身来。
“可曾伤到?”待大舟驶前泊稳,他踏着桥板几步过来,一把握住馥之的手臂,迫不及待地问。
馥之摇头,笑笑:“不曾。”
谢臻将她打量,见果真毫发无伤,这才把心放下。这时,他看到馥之身旁一语不发的顾昀,目光微微停顿。
“君侯辛劳。”谢臻含笑,一揖。
顾昀将目光从他手上移开,看着他,唇角勾了勾,还礼:“公子亦辛劳。“
“那谢公子果真是颍川人?”不远处的一舟上,曹让望着前方,皱眉问王瓒:“怎竟不顾众目,与扁鹊牵扯?”
“我怎知。”王瓒淡淡道,却在身后的舟板上躺下来,闭起眼睛。
众舟终于回到延寿宫前的渡口时,只见灯火通明,好些人正站在前面,馥之一眼看到了姚虔。
“叔父!”馥之下舟,快步向他走去。
姚虔也走过来,看着她不语,眼睛却也一瞬不移。
“我无事。”馥之忙解释道。
姚虔嘴唇动了动,好一会,长长地舒口气,声音略微沙哑:“可受了大惊?”
馥之摇头:“未曾。”
姚虔颔首,唇边终于扬起笑意。
“馥之不知,你四叔父执意要随舟去寻你,我等好容易才将他拉住。”一旁的姚征摇头笑道:“又从那时便一直站在此处,膳也不肯用。”
馥之一惊,心中满是愧疚。姚虔身体本来就很弱,乘舟寻人那等费力之事,简直不可去想。她望着姚虔清瘦的脸庞和被河风吹得微有些凌乱的鬓发,鼻间忽而有些涩涩,
“使长辈担心,馥之之罪也。”她深深拜道。
姚虔却摇头,含笑道:“你伯父实言过矣。”说完,却看向她身后的顾昀谢臻等人,端正一揖,道:“承蒙二位君子相救,前感激不尽。”
顾昀忙还礼:“博士客气。”
“区区举手之劳,君何处此言。”谢臻亦还礼道。
姚虔又看向王瓒,再一礼:“虔侄女得以脱险,君侯功不可没。”
王瓒一怔,还以一揖:“博士言过矣。”
一番答谢,众人重又染起喜意,一道往延寿宫走去。
“馥之!”刚行至殿外,忽见郑氏迎下阶来。拉起馥之的手,将她看了又看。“叔母可吓坏了,只怕你有个不测……”她双眼通红,动情地说:“我方才还禀太后,多亏馥之助我阿嫣,可见姊妹之义拳拳,若非馥之,我阿嫣……”她没说下去,却侧过头,将绢帕点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