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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解。”郭淮抬起头,望着他,低声道:“陛下可还记得大司马大将军?”
皇帝笑意停在唇边,看着郭淮,双眸中的神采渐渐深沉。
郭淮垂下眼睑。
“尔等暂退下。”少顷,皇帝转头,对身旁的审琨道。
审琨应声一礼,瞥了瞥郭淮,领着左右从人回避开去。
四下已无旁人。
皇帝立在阶上,目光斜来。
郭淮垂拱道:“忆昔,大司马大将军破虏凯旋时,京城百姓燃灯庆贺,三日不辍。不知陛下可忆起?”
皇帝声音缓缓:“自然记得,故大司马大将军乃我朝首屈之勇将,惜英年早逝,天下为之扼腕。”
郭淮不慌不忙:“然陛下可知其早逝因由?”
皇帝看着他,没有答话。
“卿何意?”
“当年先帝令击鲜卑,得胜后,大司马大将军握京畿及边戍重兵,权倾朝野,内外莫有敢逆者。先帝深忌,故设计除之。”郭淮看看皇帝,正色道:“如今城外之势,与昔日几无所异,其意不得不防,还请陛下定夺。
皇帝仍未开口,双眸在熹微的晨光中愈加深黝,目光平静而莫测。
城上的得胜乐仍在奏着,似不知疲倦,钟鼓的声音传来,格外响亮。
“陛下!”这时,一名将官从城上下来,向皇帝一礼:“城下军士已列队完毕,请陛下登城楼。”
皇帝朝那将官一颔首:“知晓了。”
将官应诺退下。
皇帝深吸口气,抬头望望城楼,片刻,转向郭淮。
郭淮仍正容,稳立如松。
“卿自为御史大夫以来,寡言淡泊,中庸克己。”只听皇帝忽而开口道。“今日来此,是母后之意,可对?”
郭淮心中一提,抬起眼,只见皇帝直视着他,笑意渐冷:“烦卿转告母后,天下是朕的,任谁人也拿不走。”说罢,他扶扶腰间佩剑,转身登上阶梯。
东方已露出了一片水色般的明亮,淡淡的雾气中混着烟火的味道,在晨风中缓缓飘散。
号角声在城墙下低低鸣起,士卒军马已集结成阵,从城楼上望去,只见队列方正,几乎望不到尽头,各色旌旗迎风张起,上面的神兽威武可辨。
那个金黄的身影甫一出现在城楼上,军士们振臂欢呼,一时间,声音汇聚如海。
皇帝昂首立在雉堞前,城上火炬的光辉将他身上的金甲映得光亮耀眼。军士的声音愈加热烈,他唇边带着微笑,目光直直落下,看着阵前一人。
顾昀骑在马上,身上沉重的铁甲染着战场的血污和烟尘,身形在晨曦中显得愈加高大。
二人隔空相对,视线隔着薄薄晨雾,各显黝黯。
“陛下。”审琨走过来,向皇帝问道:“启门否?”
皇帝唇间微微紧绷,仍望着前方。
审琨见皇帝不开口,迟疑片刻,正要再问,这时,卫尉卿褚英忽而走了来。
“陛下!”他向皇帝一礼,递上一份木函,急促道:“吕汜急报,大司马病危,零陵已为叛军所占!”
角抵
“……为众军士置帐,赐每人ròu食二斤,酒一斛。”帐中,余庆阅着手中的文书,啧啧笑道:“众弟兄听得早乐跳了,只是我等有五十万军士,岂非搬空京城?”
话音落下,却无人回应。
顾昀坐在案前,看着地图没有作声,下首处,谢臻面无表情,正闭目养神。
余庆讪讪,尴尬地收起笑容。大司马病危,零陵失守,皇帝观礼之后,即在城楼上传谕来,命大军就地休整,隔日回援。此事急迫非常,顾昀休息也顾不上,待大帐搭起,即刻与众将商议往零陵之事,才散了,就一直坐在案前看地图。
“小子胡言。”曹让往余庆后脑上拍一记,道:“这些本是军需,你以为府库是白设的?”
余庆不好意思地笑。曹让看看顾昀,告礼说去巡视,扯着余庆出去了。
帐中一下变得静悄悄的。
片刻,顾昀抬起头来。他稍稍地活动脖子,看向谢臻:“那急函是你的意思?”
谢臻眼皮微动,却没有睁开,片刻,缓缓开口道:“是大司马的意思。”
顾昀看着他,没有言语。
“大司马手中并无多少兵马,本是撑不得许久。”谢臻继续道,停了停,他唇边浮起浅笑:“将军果不须入城,大司马算得正好。”
顾昀未接他的话,道:“使君欲留京中,今日便可离开。”
谢臻睁开眼睛,看着他,神色平和:“正是。”
顾昀目光停留片刻,正待再开口。这时,帐外忽而传来些说话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