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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者目光似一动,低头道:“无。”
顾昀点点头:“如此。”说罢,让使者下去歇息。
“大司马来不得太早。”曹让看着使者离去的背影,想了想,向顾昀道。
顾昀看他一眼,笑了笑,却望向外面。
天上,月色皎洁,与江上战船延绵的灯火光相接,似乎能将天际的幽暗也冲淡开去。
寒气随着夜露渐甚,锦城盐务使府中,马朱步子匆匆,穿过光照寡淡的庭院,朝谢臻的房中走去。
烛光在夜风中微微摇曳,谢臻身披大氅,静静地坐在案前看书。
闻得脚步声,他抬起头。
“公子。”马朱神色紧张,将门掩上,走到谢臻面前:“府外发现好些人影,只怕留不得了。”
谢臻神色不改,将手上的书缓缓阖上。
“府中仆役可都安顿好了?”他问。
马朱答道:“小人照公子所示,半月来,府中仆役皆已遣散。”
谢臻颔首,又问:“舟楫呢?”
马朱道:“舟楫已备下,单等公子去到。”
谢臻笑笑,缓缓道:“他们比我急,慌甚。”说罢,将书翻开,继续看书。
出逃
巴郡东边的蒲岭中,树林的颜色已经渐渐萧索。
蔡缨走到厢房的屋檐下,只见阳光明亮,与满地落叶的金黄衬得鲜艳。不远处殿上的敲磬声叮叮传来,在寂静的庭院中显得格外响亮。蔡缨看了一会,转身走回房中。
心中却难以平静。她来到白露观已有两日,明日就是母亲忌日,却迟迟未见蔡畅的消息。如今巴郡形势,她着实猜测不得。王太子遇难,郡人都说是朝廷下的毒手,濮阳王却对蔡畅这朝廷派来的丞相恭敬无改。蔡畅到王府上探望时,濮阳王还曾亲自出来迎送。
可濮阳王越是这般,蔡缨越是放心不下。若非母亲十年法会这般大事,她是决计不离锦城的。
蔡缨在榻旁坐下,打开自己的行李,一方木匣正在其中。
这个木匣蔡缨很熟悉,里面有她母亲的遗物,每年忌日,蔡畅都会将此木匣奉在灵前,凭吊一番。
“……阿缨先将此物带去,早晚供奉,万事须听从真人交代。”临走前,蔡畅将木匣交给蔡缨,嘱咐道。
蔡缨将木匣开启,里面,一绺头发端正地放在白绢上,青线扎着,正是母亲当年所留。睹物思人,蔡缨叹口气,将木匣阖上,捧着它起身走向前堂。
谢臻晨早起来,刚洗漱完毕,便听得家人来报,说郡守刘堪已经到了。谢臻答应一声,从容地整理一番衣冠,走出门去。
堂上,刘堪果然已经等候在此。
见到谢臻锦袍玉冠,刘堪目光一动,满面笑容地上前作揖:“使君今日风采甚卓著。”
谢臻淡笑,还礼道:“府君来邀,臻岂敢失礼。”说着,似一思索,向刘堪问道:“今日随府君去看郡兵大营,这般穿着可是不妥?”
刘堪闻言,忙摇头而笑:“使君此言差矣,怎会不妥?”
谢臻亦笑,与刘堪相互揖让出府。
门前,郡兵佩刀执矛,将刘堪的车驾拥在正中。马朱与一干家人亦引着一辆马车出来,谢臻神色从容,与刘堪一礼,坐到车上。
车驾在从人的前呼后拥之中缓缓走起,日光照在郡兵的矛头上,泛着白花花的亮光。
待到了街上,却是热闹非凡。刘堪坐在车上,发觉两旁不知何时聚集了许多士庶百姓,越来越多。
“那是明珠公子谢郎!”他听到有人大声喊道。
刘堪一惊,转头望去。只见路旁士人平民似乎愈加激动,纷纷围堵过来。
后面的车上,谢臻正襟危坐,颊边挂着温文的微笑,恰如明珠般光彩照人。
锦城百姓久闻这位盐务使美名,可他平日里出行皆乘帷车,从未在大庭广众之下露面。今日难得见到真容,众人不免喜出望外,皆争相一睹。
人群愈发拥堵,塞得车马难行。郡兵忙挥动手中的长矛,将拦路的人呼喝开,艰难前行。
好不容易出了大街,前面,水道横穿锦城,两岸以长桥相连。正逢圩日,水道开闸同行,时而有舟楫在水道上穿梭来往,运送货物。
百姓仍欲跟随,刘堪甚不耐烦,命郡兵把住桥头,让车驾先过。
这时,水道两岸忽而传来一声惊呼。
刘堪望去,只见一艘大舟满载着货物,正朝长桥驶来。那上面的货物堆得高高,似乎可撞得桥底。
刘堪一惊。
“不成!不成!”岸上的人朝舟上大叫。
舟上的几人亦是一团忙乱,赶紧撑出长竿,眼看着货物要与桥底相撞,倏而停下。众人皆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