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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莺啭(143)


馥之注视着他的脸,一瞬不移。
昏暗中,依稀可觉顾昀目光温柔,他的手指轻轻捋捋馥之的头发,片刻,站起身来。
房门“吱”地开启,未几,无声地阖上。
日头出来,京城的市集中又值圩日,人潮拥在大路上,接踵摩肩。
一辆漆车行在街上,绕过人群拥挤的去处,往城外奔去。
“难得夫人要去庙宫哩。”车上,戚氏笑意盈盈:“老妇早说,别家新妇,入门两月之后,庙宫必是常去的。”说着,她的目光在馥之的腹部徘徊,语带宽慰:“皇天后土,夫人常去祈祷,小公子必早早来到。”
馥之望着车帏,没有答话。
两日来,她一直没有睡好,眼圈下反正淡淡的黯色。
看着随车晃动的细竹帘,那日与顾昀的相处种种仍仿若亲临,如今,却只剩下满腹牵挂。
“只是老妇听说,若为求子,城东的庙宫最是灵验,城南的似多是去求平安呢。”说了会,戚氏忽然自顾地嘀咕道,看向馥之:“夫人连去了几日城南,今日不若改去城东。”
馥之淡淡地笑了笑,摇头:“只去城南。”
到了庙宫,馥之和戚氏下车,只见这里前来祭拜的人也是络绎不绝,比平日里竟是多了几倍。
“今日果是大吉哩。”戚氏笑道,与馥之一道入内。
馥之随着人流走到殿内,在神主前献上祭物,在心中默默祷告,许久,方稽首叩拜而起。
正要出门,忽然,一群人急急地奔过来,神色迫切。馥之望去,只见他们中间抬着一人,浑身血污,似是一名难产的妇人。当前一人满面涕泪,哭丧道:“庙祝救我妇人!”
周围人见污秽,怕沾染不吉,纷纷掩目避开。
庙中一时乱起,戚氏见这般状况,忙叫馥之赶紧走来。
不料,人群拥挤,她被推着出了殿前……眼睁睁地看着馥之被人流隔开。
戚氏心中着急,又是踮脚又是张望,却总不见馥之出来,待人少了些,她跑入庙中再看,四周空荡荡的,却哪里还有馥之的踪影。
当日,京城中纷纷扰扰。
先是白日里,京兆府出动府兵,将城南庙宫周遭搜了个遍,据说是不见了哪家的贵人。
到了夜里,一件大事轰动全城。
城西一处招待诸侯皇亲的别宫起了大火,烧了整夜。火灭后,执金吾在废墟中发现十几具焦炭般的尸体,来朝贺的濮阳王太子一行人下落不明。
浓香
“尸首焦黑无法辨认,所处之处正是王太子下榻馆舍,数目与朝贺人数相符不差。由尸首分布而观,与房舍安排一致,生前无出逃痕迹,当时死后被人纵火。”紫微宫中,廷尉邹平正向皇帝禀报,声音沉着。
皇帝端坐案前,神色平淡。
他望着殿外立柱的影子,缓缓道:“若这些尸首就是王太子等人,当是被谋害了。”
邹平额边渗出细汗,道:“正是。”
皇帝唇边抿紧,少顷,浮起一抹冷笑,低低道:“烧成这个样子,是不是那王太子也难说了。”
邹平俯首不语。
“武威侯夫人那边如何了?”皇帝忽然问道。
邹平一怔,答道:“昨日又往城中各处搜寻,仍是未果。”说着,他抬眼看看皇帝,继续道:“不过,臣曾查问过侯夫人失踪后第二日把守各城门的卫士,当日清晨,曾有一行人往北贩运香料的商旅出城,携一口大箱。卫士曾开箱粗粗查视,皆是香料,当时出城人多,便未加细看。”
“哦?”皇帝看着邹平,颇觉玩味:“卿以为有何特别之处?”
邹平道:“臣将王太子画像交与卫士辨认,卫士说他开箱时,一名青年男子曾试图阻止,面容与画上有几分相仿。”
皇帝看着邹平,目光骤聚,面色微微沉下。
邹平敛眉观心,不敢抬头。
“此事继续追查。”少顷,只听皇帝的声音传来。
邹平道:“诺。”
正欲行礼,又听皇帝道:“还有,”他稍稍停顿:“侯夫人之事,勿教他人知晓。”
邹平伏拜:“臣领命。”
四周黑洞洞的,呼吸间满是奇异的浓香,憋闷无比。
馥之醒来,只觉得浑身酸痛,头昏昏沉沉的,不知身处何处。她动了动,发觉双手被捆着,嗓子干得冒火,嘴上却紧紧的,似乎被绑了布。身下摇摇晃晃,充耳皆是马车奔走的声音,颠簸不已,硌得骨头发痛。
意识渐渐回来。
她想起那是在城南的庙宫里,众人为躲避那前来求治的产妇,一时拥挤,她避开人流退到边上,忽然,脑后被什么一击,便什么也不知道了。馥之朝旁边看看,只觉仍无法看清楚。浓郁的香气袭来,温温腻腻,馥之稍稍细嗅,辨出些些迷志安神之物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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