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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虔病弱,馥之待嫁,六礼外的杂事都交由赵五和戚氏打理,里里外外,忙得不亦乐乎。
“不妨事。”戚氏笑了笑,道:“大白日,看得清。”
馥之不管她,将案上的整个灯台点亮。
烛光灿灿,将室内照亮。戚氏看着馥之,忽然,眼圈一红,低头抹起泪来。
馥之讶然。
戚氏停下手中,轻叹一声,道:“想当初二郎家中女君出嫁,也是这般时节纳采,过了三四月,秋至才亲迎;便是士庶女子,纳采至亲迎也须月余。”说着,她看看馥之“却岂似女君这般,短短十日便要出嫁……”
她越说越是哽咽,没说下去。
“……叔父说过要将你诸事落定,可未曾诳你。”纳采那日,姚虔站在堂上对馥之说道,浅浅的笑意中满是自得。
馥之看着戚氏,默然不语。
少顷,忽闻外面有家人来报,说姚征夫妇来了。
馥之忙起身,就要过前堂去迎。
“侄女不必劳动!”还未出门,只听一个带笑的声音传来,馥之看去,却见三叔母郑氏和姚嫣已经走了进来。
“三叔母。”馥之上前一礼。
郑氏笑吟吟,让姚嫣过来与她见礼。
姚嫣一身浅青衣裙,看着馥之。片刻,她垂下眼帘,向馥之一礼:“阿姊。”
“少敬实糙率。”姚虔寝室中,姚征双眉微蹙,对姚虔道。“馥之虽孤,毕竟是姚氏嫡长之女,那边又是三公重臣,婚姻大事,少敬怎不与我等兄弟说一声?”
姚虔笑笑,道:“三兄也知弟身体状况,时日所限,故而紧了些。弟当初与大司马商定时,本不如此匆忙。”
姚征看着他,叹口气:“只是这嫁妆……”
姚虔道:“嫁妆等物,弟自颍川来京时便已悉数备下,三兄安心。”
姚征颔首,片刻,却又摇头:“我姚氏向来最是重礼。少敬家中无人,馥之侍奉也是应当,少敬急急将她嫁走,岂不容她全孝?”
姚虔神色淡然:“三兄,昔长兄长嫂早去,弟曾在灵前立誓要将馥之照料周全。如今,馥之一意随我去太行,弟身体如何,自己清楚,过身守丧,虚耗两三载,女子年华如何等得?三兄,些许礼数,变通即可,弟将来见兄嫂,亦无愧矣。”
姚征听他这般言语,心中亦生出些悲戚,不再说下去。
“这彩帛织工甚好。”馥之的房中,郑氏将一匹用作嫁妆的帛布拿起,仔细看了看,惊讶地说:“却似颍川所产。”
“确实颍川帛。”戚氏在榻上笑道:“主公来之前,曾嘱老妇在颍川置下,如今却是正好。”
“哦?”郑氏莞尔,将彩帛放下:“四叔叔果然思想长远。”
这时,戚氏将手中的针断线,拿起fèng好的礼衣看了看,舒心地笑:“做成了。”
郑氏走过来,目光落在礼衣上,笑笑,转头对馥之说:“馥之何不穿上试试?”
馥之应声过来,微笑地将礼衣接过。
“阿嫣,随你馥之姊去内室。”郑氏又对姚嫣道。
话音落去,无人应声。
郑氏转头看去,姚嫣神色淡淡。片刻,她看了馥之一眼,朝内室走去。
镜前,馥之将礼衣穿在身上,展开袖子,左右地看了看。光照淡淡,落在锦织的暗纹上,似微微流动。
“如何?”她看向姚嫣。
姚嫣没有开口,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她。
馥之讶然:“阿嫣?”
“阿姊不怕么?”她忽而笑笑,开口道。
馥之怔了怔:“怕甚?”
“自是怕命报。”姚嫣神色唇边微弯,盯着她,继续道:“你嫁给武威侯,自有锦衣玉食无限风光。枉他对你一片真心,却要到巴郡那凶险之地。”
心中似有什么忽然闪过,一沉,馥之猛然看着姚嫣。
姚嫣冷笑,一字一句,缓缓道:“谢郎要去巴郡任盐务使,明朝启程呢。”
第五十二章
天刚亮,城外的树林田野仍笼罩在淡淡的雾气之中。道路笔直宽阔,在薄雾中一直指向远方,行人寥寥。
“臻得诸公相送至此,终须一别,在此敬谢。”十里亭上,谢臻向前来置酒相送的士人深深一揖。
众人皆还礼。
“公子俊才,日后必前途不可限量。”姚征笑道。
谢昉从家人手中接过一盏酒,向众人道:“小儿初来京中,得诸公关怀,某感激在心。”
众士人皆相谢举盏。
谢臻的目光微微扫过道路上,看向盏中清澈漾动的酒水,须臾,仰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