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锡洀一拍桌子,愤然道:“你若不想去了也行,还怕柳二哥不能养你一辈子?”
“行了,锡洀,切勿再说些无用的话。
不过,阿九,你有难处切记不要自己一人承担,三位哥哥虽相隔万里,但拼尽全力也会护你周全。”沈乔生啜饮一口,淡然却坚定地说。
心中千言万语,却连一句谢都说不出口。
可是离别,是人类共通的无奈。
时光来去匆匆,而我们,都将败给时间张小娴说“叶散的时候,你明白欢聚;花谢的时候,你明白青春。”当一切都随风而逝的时候,那些特别的瞬间都凝固成了永恒。
和亲
桃之夭夭, 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 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 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 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 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 宜其家人。
宫里宫外锣鼓喧天,满眼都是触目惊心的红,柔滑的丝绸像一根根刺,扎得人心慌。
送嫁的人群敛然无声,没有新娘出嫁时母亲的哭泣声,更没有送亲人的兴奋。
除去铺天盖地的红和喧哗吵闹的唢呐锣鼓,这更像一场葬礼,只不知,红艳艳的盖头下是一张什么样的面容。
身上花样繁杂的凤冠霞帔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带上红盖头的那一刻,她瞄了一眼熟悉的玉华殿,心绪一点点沉淀,仿佛只是一场远行中的一个并不期待的小cha曲,既然知道何时完结,过程也许就不会那么难熬了吧。
喜娘似乎说了句吉祥话,眼前就只有一片红了,莫寒突然害怕起来,颤抖地抓住喜娘正要来扶的手,却听喜娘安慰道:“公主殿下不必紧张,只需跟着奴婢走就好,进了马车便好。”
莫寒闷闷应了声好,便被人牵引着出了门。
宫门外竟是一片肃穆,道路两旁站满了铁甲戎装的禁军,只有头盔上的红缨与出嫁的喜庆相辉映。
礼官扯着嗓子,动情地朗诵着昨夜写好的华丽文辞。
袭远站在高台之上,看着她一身火红嫁衣,正一步步走近自己,而终点,却是身后即将远行的马车。
袭远抬手示意,礼官闭上叨叨不休的嘴,垂首而立,五千余名禁军噤声站好,一时间天地一片肃穆,仿佛到了韩楚风出征是的情景,悲凉壮阔却无力阻挡。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
莫寒躲在红盖头下粲然一笑,还真成了为国捐躯的巾帼英雄了呢。
内侍将托盘高举过头顶,恭谦地跪在地上,袭远端起托盘上的高脚杯,沉声道:“此去艰辛,皇姐珍重!”语毕将一小撮尘土洒在酒中,双手递给莫寒,自己又举起另一只酒杯。
二人隔着一层薄薄的红色丝绸对饮,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莫寒将酒杯交还内侍,屈膝行礼。
“为我大齐,百死不悔。”袭远上前扶起她,在她耳边轻轻吐出两个字:“等我。”是我,而不是朕。
该欣慰么?但无论怎么做,那些相互依偎的日子已经成了无法回去的从前,岁月已将他们塑造成了不同的人,不单单是袭远在变,她也一样。
何必执着。
爆竹声起,她转身,留一地摇曳的红妆,还有隐匿在红绸下的泪。
此时此刻,突然想要抬头看一眼故土碧蓝的苍穹,映入眼帘的却是血一般的鲜红,仿佛要泻下几行血泪,像印象派的画作,朦胧而惊醒。
前路是粗犷豪迈的漠北,身后是斜风细雨的江南。
但一切都由不得她选择。
一去心知更不归,可怜着尽汉宫衣。
寄声欲问塞南事,祗有年年鸿雁飞。
家人万里传消息,好在毡城莫相忆。
君不见咫尺长门闭阿娇,人生失意无南北。
---------------------------------眼前是一片萧瑟,灰褐色的枝干上,残存着将死的枯叶,领头的侍卫长田畦调转马头反方向策马而来,用马鞭手柄敲了敲马车。
弥月悄悄掀开小块车帘,压低了声音问:“公主殿下正睡着呢,田大人有何事?”
田畦拱手,小声回答:“前方便是鬼马坡,公主殿下吩咐过,到了此处比要告知她。”
“这样啊……”弥月回头看看车内睡得正香的人,又看看田畦,蹙眉点点头,为难地钻进马车。
弥月摇了摇莫寒的肩膀,轻轻唤道:“公主,公主,醒醒了……”“嗯……”莫寒艰难地撑开眼皮,一脸茫然。
弥月递了杯茶给莫寒,解释道:“田大人说鬼马破到了,让我来禀报一声。”
“真的?”莫寒喝下一口热茶,言语中透露出踌躇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