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刀欲行,却发现酒楼内已只剩下寥寥数人。
身旁随从也纷纷起身,警惕地看着四周。
他扯住莫寒手臂,将她置于中心,慢慢退出大堂。
只在刹那间,楼顶横梁上蹿出近十个黑衣人,他们手持飞钩,干净利落地钩住女真人人脚腕猛地往后一拖,但女真男人身强力壮,虎背熊腰,并非这般容易对付。
但见那黑衣人袖中飞出多道亮光,闷哼声随之而来,数十只蒺藜如漫天花语飞洒而下,虽不能说百发百中,但已有五六个女真人中镖,听那人大吼一声,“好卑鄙的汉人,竟在镖上使毒!看老子捏碎你这杂碎!”边骂边冲了上去,与黑衣人缠斗。
她冷漠地看着眼前血ròu横飞的场面,身边除那俊美男人外,再无他人。
“主公带人先行,我等灭了这些喽啰,随后便到。”他默然点头,抽刀欲拖着莫寒向外走。
陡然一阵眩晕袭来,他差点儿倒下,慌忙撑住桌子,勉强站立。
到底是何人下毒?每日饮食都由多默亲自检查,并无任何问题。
除非……他抬头猎鹰捕食般用眼神攫住她的脸“是你?”“没错,是我。”她答得慡快,敏捷地夺过他手中佩刀,“怎么?想杀我?你没机会了。”
莫寒眼角瞟过打得没完没了的人群,举起桌上的青釉圆口小碗,猛然向下砸去,那碗“砰”地一声裂成数块锋利如刀的碎片。
她拾起其中最尖最利的一块,直抵他脖颈上最粗的血管。
“如果不想你们的主子血溅当场,就给我统统住手。”此时此刻,她声线平稳而深沉,丝毫不像十六七岁如花似玉的少女,冷静得可怕。
“继续杀,你们若束手就擒,我亦难逃厄运,我女真族男子有哪一个怕死的,你以为……”她淡淡地笑着,手中利刃已陷入肌理,潺潺而下的血蜿蜒在白嫩的手背上。
“无所谓,反正你也是输。
“她指指门外接踵而来的数十个黑衣死士,勾起左边唇角,投给他一个狡黠妩媚的笑。
“你是要等他们进来把你的手下一个个杀死呢?还是令他们放下刀,我,澹台莫寒在此向你保证,放过你的手下。
我说的话,作数。”短时间的沉默,他终于妥协。
———三十六计【攻占计】第十八计。
擒贼擒王, 摧其坚,夺其魁,以解其体。
龙战于野,其道穷也。
莫寒深吸一口气,缓和了胸间强烈的窒息感,避开地上的残尸,看向那一头冲进来的英俊少年。
“都是丘戈拦着,不然我早进来了。
怎么样?阿九,没受伤吧。”他语速极快,直待说完后,才微微喘气。
“我没事。”她还他一个抚慰的笑,放下持着碎片的手,跌入少年怀中。
袭远急忙接住她摇摇欲坠的单薄身子,扯过厚厚的貂裘把她裹紧,“前脚还说没事,后脚便是这幅模样,你叫人怎么能放心。”原来已与她一般高了啊,她如痴如醉地看着咫尺间英姿勃发的少年,忽然欣慰地笑了,“我的袭远,怎么生得如此好看,且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了呢。”“你干嘛说这个,我本就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袭远耳根通红,眼底含笑。
是,是你的袭远,永远都是你的袭远。
不自觉地,他将圈住她身子的手紧了紧,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真实的存在。
“你答应我的事呢?”对面的男人忍不住开口质问。
“袭远,我答应过他,放过他的随从。”她垂下眼睑,黯然道,“我讨厌看到血。”
袭远无声叹息,吩咐将活着的人放了,死了的就地掩埋。
“谢谢你。”箍在她腰上的手又是一紧,袭远咬牙道:“不许说谢字。”“嗯,好,以后都不说,咱们,都不说谢。”她静静地说,仿佛说给袭远,又仿佛是说给自己听。
猛然想起什么,莫寒回头,冷冷地看着靠在桌上虚弱无力的男人。
“你必须留下。”不等男人开口反驳,她就得意地说道:“这个教训是告诉你,永远不要小看女人。”特别是穿来的女人。
(因为她们有强硬的后台——作者的支持)他看着她,由笑若朝阳转为冷若冰霜。
懊恼自己为何会希望有一天她能笑若朝阳地对他。
用仅存的力气甩甩头,借此甩开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
很好,他笑,终有一日他要以其人知道还治其人之身。
———三十六计【并战计】第二十八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