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姑娘们实在闲得发慌,同更闲的三位姨娘嘀咕一阵,除了大夫人房里的二姑娘,其余一三四五六全都兴冲冲地去给顾夫人请安,吵吵嚷嚷地说要讨个好名字。
顾夫人刚出了月子,精神不错,正愁着这段日子家里日子平静得不平常,这会子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地你一句我一句明里暗里地讥讽着,又让顾夫人点燃了战斗的激情。不就是要个名字吗?不就是见她得了儿子就嫉妒得眼珠子都要掉地上了嘛,成成成,正愁没乐子呢。 顾夫人倒也慡利,随手便指着大姑娘秀梅,一个个轮着点下去说:“你便改名叫招弟,小三叫盼弟,小四叫来弟,小五叫求弟,小六叫慕弟。这名字既浅白又好记,还有藏着寓意,可胜过那桃花梅花的好几番,你们说是不是?”
顾秀梅:“……”到底是有多想要儿子啊……
顾拟桃:“……”再想要儿子也不用全家人都叫什么什么弟吧……
顾香菊:“……”虽然香菊很像丫头名,但也比来弟好,来弟来弟,倒有点儿像番邦名字。
顾青兰:“……”都跪着求弟了,弟还不来,我家也忒惨了点。
顾妙竹:“……”为什么我的名字听起来这么不吉利。
顾夫人见大家都不大热情,于是检讨自己,“都不喜欢呀?那我再想想?”
顾家的女儿们人人惊出一身冷汗,连忙说:“不必了不必了,原先的名字就很喜欢,爹爹乃饱学之士,给女儿们取的名字自然也是好的。我们姐几个不过是邀约着来给大娘解解闷罢了。并不是……并不是真要改名。”天知道继续下去夫人会想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名儿来,还不如早早散了,各自绣花裁衣,再寻对策。
顾夫人颇有些遗憾,挥挥手,见她们一个个地撤得迅捷,心底里升起一股独孤求败的空虚与寂寞,又暗笑,她们那爹爹哪是个用心起名字的?孩子出生那天梅花开了便随口叫了个秀梅,菊花落了便叫香菊,跟那没念过书的穷苦人家起名没什么两样。
最可怜她那二姑娘,出生时没花没树的,地上就一堆杂糙,便叫了顾小糙。幸好怀里头抱着的这个是自个想的名字,不说才气纵横,总算算是正常。南风南风,江南故地,暖风徐徐。
其实招弟盼弟来弟也没什么不好嘛。
而顾南风,顾家七公子,因为破坏了顾家即将建成的“欢天喜地七仙女”队形,而被狠狠地排斥了!
顾南风,就是顾小西了,却并没有因为名字的问题生出许多得意,倒不是因为谦虚,只不过历史上最有名的南风可是个又丑又坏心的皇后贾南风。虽说名字不过代号,但这顾家的人可不可以不要连名字这样影响孩子一辈子的事情都随口胡诌啊。
顾小西二世为人,倒是次次跟麻将桌拆不开。
孽缘啊!
可是眼下急需解决的,却是顾南风对于性别的困扰。正常来说,这应该是到了青春期才应该烦恼的事情,但现在就快把她愁死了。府里伺候她的嬷嬷丫鬟口里都称她七少爷,这倒不是问题,穿成男人比女人方便许多,最起码十几岁之后不用为月事的问题头痛,生在这样的人家,不出意外,他成人之后估计得有几房妻妾,这年头青楼妓院等等不和谐事业正如雨后春笋欣欣向荣,还有一枝红杏出墙来,正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到时候美人在怀左拥右抱岂不快活?哈哈哈,简直是彻彻底底地反受为攻啊!
但顾夫人私底下又常常丫头丫头地唤她,换尿布之类的事情从不假手他人,日日小心谨慎,像是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
顾南风倒是想亲自求证——摸一摸,可惜手太短,脖子还直不起来,想看一眼都不行。
关于自己究竟是男是女,或者是人妖这个终极命题一直等到顾南风能够低下头观察自己尿尿的时刻才得到解答。
实在是——太可惜了啊。
想要做一回风流才子的顾南风心情很郁闷,因为她根本不具备那个可以风流的装备,以至于在婴儿时期就学会了四十五度仰望天空这样明媚而又忧伤的姿态,感叹自己为啥不是纯爷们,而是个实打实的假男人。
这却让周围的丫鬟婆子很是惊奇,一说小公子丁点大周身就散发出一股文人骚客的忧郁气质,定非凡品。要知道,历史上作出的文章诗词能够千古流传的,那都是相当相当忧郁的人。
虽然她母亲对外宣称她是顾家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来的小公子,顾大人的宝贝命根子,并且因此在赌局上大发一笔横财,但她根本不具备做男人的本质要求,男人有的她还是没有。这里又不兴什么生男生女都一样女儿也是传后人之类的标题口号,所以顾南风的人生理想和终极目标也就只能定为“我长大了要做一个像春哥一样的铁血真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