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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南风(113)

可他似睡非睡,闭着眼,鼻子里哼哼,“过来。”

顾南风连忙推诿,“不用不用,我这样随便凑合一宿就成。”

李然道:“你糟蹋你自己我不管,别委屈我侄儿。你哪有一丁点做母亲的自觉?”

顾南风被他说得面热,磨磨蹭蹭挪过去半寸,正准备就这么躺下,李然却拍了拍大腿,“车上没准备枕头。”

她分明刚刚还看见个大红色的软枕来着,怎么一眨眼就变不见,还是她眼花?“这不大好吧……”

李然原本就细长的凤眼半眯着,倒像只老谋深算的狐狸,抑或是某精打细算的账房先生,“原来小七儿嫌弃我。”

“不是……”

“不然怎么宁愿让我侄儿受苦,也不愿稍微靠近一点儿?”

她认命,长叹一声,扭扭捏捏靠在他腿上,侧着身子躺着,手肘还撑住身体一半重量,不敢坦荡荡压上去。

上头李然说:“明天开始,你给我老老实实俺地按方子吃药,不然按今天的脉象,这一胎凶险异常。”

顾南风闻言激动,噌的一下坐起来,抓着他的领子问:“你什么意思?”

李然依旧淡定,公子哥遇上土匪妞,还要甩派头,“没什么意思,就是要你乖乖听指挥的意思。”

“我想先回太原贺兰府。”

李慕道:“你疑心我?”

顾南风垂目看着衣角,闷声道:“疑心顶什么用。”

“你现在回不得贺兰府,皇兄不会让你回去。他们正斗法,贺兰老将军参与其中,此事比你的脉象凶险百万倍,他是想着,若当真败了,绝不能让你跟着陪葬。而今你已有了身孕,更是一丝纰漏都不能有。”

“他也指使你来?”

“不是。”李然笑着摇头,他俩离得极近,以至于顾南风得以近距离地观察到他脸上细微的轮廓,这人皮肤水滑细嫩,凑得这样近,居然仍是找不到半点瑕疵,她心底里又泛起酸水来,不知是孕吐还是嫉妒。

她犯嘀咕,仍是问:“那你来做什么?”

他笑眯眯答:“我想来就来。”潜台词是,你管得着么你。

一句话噎死她,半晌吐不出半个字来回敬,只能憋着,干瞪眼。

他将她强行摁在腿上,抖了抖被子将她上上下下仔细裹紧了,像只超重的蚕蛹。“闭嘴,睡觉。”

马车摇摇晃晃往西行,她枕在李然腿上,脸贴着柔软缎面,身体也渐渐松懈下来,撑着身体的手不知何时胡乱摆到一边,他身上有一股极淡的香,夹杂在羊ròu炉的余香里,暖融融一团。她想了想明早是吃饺子还是吃混沌这个重大问题,还没做出最后决定,就已昏昏沉沉睡过去。

睡过去的人自然不知道,那枕头在二里地外仰天痛哭,那小坏蛋李然,摸摸她的头发,又捏捏脸,最后手掌落在她未见形状的小腹上,隔着棉被衣料,神色复杂。

“张嘴。”

顾南风瞄一眼李然手里端着的又黑又浓墨汁一般的所谓十全大补汤,闭紧了嘴巴,一个劲摇头,像是革命先烈面对敌人严刑拷打已然咬紧牙关半个字不漏。

场面何其壮烈。

李然那眉毛都快拧成一股绳,烦她烦得要摔碗,这一路上她就没一天能老实,他是瞎了眼,猪油蒙了心,怎么会觉得这人好?简直比阎王小鬼更难缠。“我警告你,顾小七你给我张嘴。”

顾南风还是摇头,打定主意顽抗到底。

李然突然间发笑,阴森森吓人,开口却是暖风和煦,好言好语问:“能跟我说说为什么不愿意喝药么?”

“这药太苦——唔唔唔唔唔——”谁知苦字还没说完,一张嘴他一直守候在她唇边的勺子便即刻送进来,戳得她腮帮子往外凸出老大一块,好生可怜。

可李然早就被她的负隅顽抗闹得头昏脑胀,没那个闲心怜香惜玉,只说:“下回再不好好吃药我就让四大丑男绑生猪似的绑了你撬开嘴直接往里灌。”

“怎么?不信?但凡这第二口你不肯张嘴,我立刻招人进来,要试试么?顾小七。”

某人被吓得够呛,只得苦着脸,一口一口老老实实吃药。

完了还捏一块蜜枣打赏,笑得一脸和善,比庙里供着的弥勒佛更亲切,“回回都这么乖多好。”尔后又像逗小娃娃似的捏了捏她的脸,感叹道:“小猪。”

这话说得贴切,一路行来,顾南风被李然当做他庭院里的小白猪喂,鸡鸭鱼ròu怎么滋补怎么来,夜里还有加餐,更附加一副保胎药,吃得她那肚皮好似吹气球似的长大,脸上的ròu也多起来,白白嫩嫩,活生生顾小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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