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芳华一直看着谢林溪,走到他面前一步的距离站定,看着他轻颤的身子和发白的脸,笑道,“林溪哥哥怕我?”
“你……你真是……”谢林溪不知如何形容这一刻的震骇。
“我是!”谢芳华看着他,点头承认,“忠勇侯府的谢芳华!”
谢林溪即便已经猜测出来,但经过她亲口证实,还是忍不住心里巨震。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是听音,也是谢芳华。
谢芳华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平静下来。
风吹过,树梢枝叶轻轻晃动,山林里有鸟叫声,或婉转,或清脆。
过了许久,谢林溪终于平静下来,恢复神色,看着谢芳华,语气也温和下来,“既然你真的是芳华妹妹,可有证据证明给我看?”
谢芳华想着不愧是谢林溪,若是她就凭借这一张脸相信她了,那么她的确要重新考虑保不保他了。她伸手入怀,拿出一块玉,递给谢林溪看。
这是一块罕见的紫暖玉,触手温滑如凝脂,玉面暖融融的,雕刻着彩凤,栩栩如生。
天下间,除了谢氏忠勇侯府的嫡系女儿的身份准佩戴九尾彩凤外,无人用九尾彩凤。
皇室的女人,也无非用的是金凤而已。
这是身份的代表,如今忠勇侯府嫡系一脉只一个嫡女谢芳华,举天下,这样的玉再无第二块。
谢林溪的手轻轻地颤了颤,感觉这一块轻薄的玉因为它身份的象征和面前站着的窈窕纤细的女子加重了千钧力量。
再也由不得他质疑和不相信。
谢林溪拿着彩凤紫暖玉沉默片刻,将紫暖玉递还给谢芳华。
谢芳华接回玉,放入怀里,对谢林溪道,“林溪哥哥,今日不是云继哥哥要找你,而是我要找你。我们找一处地方,仔细谈谈如何?”
谢林溪沉默地点点头。
谢芳华向山顶那两处高耸的大石头上走去。
谢林溪跟在谢芳华身后,看着她后背,女子纤细柔软,他犹记得第一次见她是春年那日在忠勇侯府门口,然后便是除夕当晚在忠勇侯府的家宴。她当时弱不禁风,病病殃殃,任谁见了,都心生怜意,并且感叹可惜了她钟鸣鼎食之家千金小姐的身份,有荣华而没有个好身子,无福享受。如今再见她,虽然有些隐隐的病态,但偏偏背影有一种坚毅,这是寻常女人没有的,且还一定有武功。
来到大石上,谢芳华自己先坐下,然后,指着旁边的地方,“林溪哥哥坐!”
谢林溪看了她一眼,缓缓坐在了她旁边。
“林溪哥哥是否奇怪我的双重身份?”谢芳华偏头看着他问。
谢林溪点点头。
“此事说来就话长了!”谢芳华怅然一笑,“既然我要找林溪哥哥,自然要先拿出诚意,开诚布公。我就简略地给你说说我的事儿吧!”
谢林溪抿了抿唇,点点头。
谢芳华将从八年前开始前往无名山,到毁了无名山回来,如何被秦铮劫去了英亲王府,又到如何被赐婚,再到今日,简单地说了一遍。
她虽然说得简单,但是听得人心中却掀起了滔天大浪。
谢林溪是从来就没想过忠勇侯府的小姐不在忠勇侯府,这八年来,竟然在无名山。尤其是还大逆不道地毁了无名山,这若是被传扬出去,可是泼天的大罪。无名山谁都知道,是皇室隐卫的巢穴源地。竟然是被她用天雷给毁了。
这么多年,他爹娘一直怀疑谢芳华得了了不得的大病,诸如外面流传的麻风之类的言论。尤其是常年忠勇侯的海棠苑都紧闭着,往外飘散着药香,她足不出户。
他娘还暗中高兴,觉得忠勇侯府的气数要尽了,忠勇侯老了,世子有病,小姐也有病。忠勇侯府嫡系这一脉是要完了。
只要嫡系完,那么最顺理成章地接收忠勇侯府爵位的也就是谢氏长房了。
他爹娘兄弟姐妹们,都想夺忠勇侯府的荣华身份而代之,汲汲营营。
这么多年,他们也从来没有想过忠勇侯府的小姐根本就不在忠勇侯府,她去了一个地方,那是人间地狱的无名山,皇室的巢穴。
连皇上都不知晓,若是知晓的话,那么又该是怎样的雷霆震怒甚至惊骇胆寒?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什么都轻了!
因为一个小女孩的执着,无名山是人间地狱,她是怎么从那地狱里活回来的?他极其想知道,可是却被她清清淡淡地一笔带过。
字里行间,都是力保忠勇侯府。
若是不知道这些之前,可能他还会因为谢氏其他各房的暗中谋划以及皇上联合几大世家打压踩踏忠勇侯府的背后心机手段而觉得忠勇侯府终有一日会气数尽绝,但是如今,他却是不这样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