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钰死死地瞪着她的背影,看着她出了御书房的门,看着珠帘哗哗作响,看着她人影离开,一拳砸在了玉案上。
玉案瞬间被砸碎了一角。
小泉子在门口守着,吓得心惊ròu跳。
谢芳华看着秦钰,他是真的怒了,比起数日前秦铮回京闯宫,他的怒意丝毫不少于那日。
她能理解他为何而怒,他的怒不止是因为自己,因为金燕,还因为他心里明白,这是一条万全之策,是一道顺畅铲除荥阳郑氏的路,更因为除了这条路,别的选择都不会尽善尽美,都会有所失,到底所失是多少,干系南秦江山,谁都不敢做准。
正因为这样,所以无力,所以怒。
他身为南秦的天子,一朝帝王,九五之尊,可是将宝座真正地抓在手里坐上这个位置,才比坐四皇子太子时更明白其中的无奈艰辛。
多少帝王兴许就是这样耗尽心血熬枯了华发。
帝王也不是万事顺遂,万般所想所为皆能如意的。
御书房内,一时寂寂无声,秦钰大怒后,便是彻底的颓然默然。
过了许久,他扶着玉案慢慢地坐下,无力地对谢芳华沙哑地说,“我若是喜欢她,就好了,哪怕到现在,我也喜欢不上。”
谢芳华心中升起一丝苍凉叹惋,秦钰的心里怕是现在真的极其不好受吧!可是喜欢一个人不喜欢一个人,真的是由不得自己,全凭心。
她沉默片刻,对他道,“成全一个人,不止用自己成全她的爱,也可以用她的成全而成全这份情。”顿了顿,她道,“全了她的意吧!”
秦钰闭上眼睛,“就算不为情,她也是我的表妹,我心何忍。”
“就如她说,值与不值,端看她自己的选择。”谢芳华慢慢地转身,低声道,“我回府去等秦铮的信,先看看他怎么说。”
秦钰diǎn了diǎn头。
谢芳华走出了御书房。
金燕等在御书房外不远处,见她出来,对她灿然一笑,“我第一次见他对我发怒,就为这个,也是值了。”
第十六章内藏玄机
谢芳华默然地看着金燕。
值吗?
她自己认为值,那么就是值了。
“时候不早了,咱们去太后宫里喊上我娘和大舅母,咱们出宫吧。”金燕道。
谢芳华点了点头。
二人向太后宫里走去。
还没到太后宫,便见英亲王妃和大长公主一边说着话儿,一边迎面走来。
“你们说出去转转,怎么转去了御书房?”大长公主孤疑地看着金燕,仔细打量她神色,似乎要从中看出些什么。
金燕看了大长公主一眼,小声说,“我拉芳华妹妹出来,其实是个幌子,就是想去御书房单独和钰表哥说说话。”
大长公主在宫中自然是有耳目的,尤其是关于金燕和谢芳华去了御书房这等事儿,不止是她,太后和英亲王妃也已经得到了消息,况且二人又没遮掩,自然已经有人报到太后宫里,她见金燕实话实说,顿时提起了心,紧张地看着她问,“找他说什么?燕儿你不会还……”
金燕连忙摇头,上前一步,挽住大长公主的胳膊,“娘,就是说一会儿话而已,我前些日子虽然想开了,但心底还是有些心结,如今说说,已经真正地放下了。”
大长公主看着她,“当真是这样?”
金燕挽着她胳膊摇了摇,撒娇,“难道女儿还骗您不成?您看我这样像是有事儿的吗?”
大长公主见她眉目舒展,一直笼在眉心的阴云已经散去,容色有光泽,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下了什么大的坚决的决心,极其轻松,的确不像是还纠葛昔日事情的样子,她彻底放心下,松了一口气,“你真正地想开就好,娘也就放心了。”
金燕对她笑着点头。
大长公主又小声说,“那么,与荥阳郑氏的婚事儿,皇上怎么说?可提了?”
金燕点点头,“钰表哥早先有犹豫,就是怕我一时意气用事,对自己的终身不负责任,我与他说开之后,他说还是要宣郑孝纯进京,所谓百闻不如一见,还是要看看其人才华品性。”
大长公主闻言也笑了,拍拍她的手,“原来皇上是怕你一时意气用事,过后后悔,他考虑得对,毕竟如今是多事之秋,荥阳郑氏是几百年的世家大族,不能轻易选了亲事儿再反悔,得罪了去。对于郑孝纯的才华品性,这个大可放心,敏夫人和右相夫人过目了的人,一定差不了。不过事关你的终身,的确还是需要谨慎处之。”
金燕连连“嗯”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