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川抬手抚上她微微犯肿的眼皮,轻轻的用指腹摩挲了下:“你什么我不知道?”
他低眸,幽深的双眸凝视她:“你哭了我知道,受伤了也会知道,想我了也能知道。”
啊……
这些都能知道?
摇欢抱着被子,凑近他:“那帝君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寻川略微沉吟片刻:“在想我知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话音刚落,摇欢大惊。
她就跟发现新大陆一样,捧脸欢喜着:“帝君跟神行糙待久了,也会读心了。”
寻川轻声笑起来,低头在她鼻尖上亲了亲:“是你太好猜了。”
无论想什么,都摆在脸上,一清二楚。
“可还想睡?”他问道。
摇欢被他的亲吻撩得有些害羞,她捂着发烫的两只耳朵,漆黑的眼睛不自主地转了好几圈避开他的直视,羞答答道:“不想睡。”
那副害羞的模样,俨然是早已把片刻前的噩梦忘得一干二净了。
原本正欲退离几许的人微微一顿,提议道:“那夜行岭山?”
摇欢一怔,思索了下:“也好,神行糙和余香现在都在茴离手上,我不放心。”
寻川压下唇角,轻轻地一抿:“他又入你的梦了?”
“他引我看神行糙的梦境。”摇欢伸舌舔了舔干燥的唇,因想起梦境,声音也低落了几度:“我看见了一些不太好的……”画面。
后面两字,摇欢便没再继续说下去。
前世这个话题对于她而言,遥远又陌生。
在今晚以前,她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去面对这个“前世”。
她已经重生了,前尘往事皆忘,她什么都记不得。
她的小心思很简单,龙生吃好玩好睡好,又有帝君陪着她,前世和转世与她何干?她能看到的,感受到的,唯有现在。
所以她才能把自己的前世当做一个话本故事去听,用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去漠视。
可现在不同了,她在神行糙梦境中所见的那个画面实在太过震撼,像是有把利剑直指她的心口一般,杀气凛冽。
她再也不能忽视从魂魄深处漫起的颤栗和恐惧,也无法再做到自我催眠去抵抗这段她已经无法回避的过去。
茴离,神行糙,帝君,甚至还有更多的人,都参与着她的曾经。
这些人,这些事,一桩桩牵连在一起,就如同一双扼着她咽喉的巨掌。
一只让她被压迫着,一只推着她往前走着,不容置喙。
莫名地唤起她本性里的嗜意,那种血液沸腾的战意,如要破体而出,叫喧着,一点点在她魂魄深处开始苏醒。
摇欢对自己其实有着非常深刻的认识。
她的资质愚钝,生性好懒,脾气却一点也不小。
在一众千年道行的妖精里,她唯有的那点小聪明劲真的不够看的。
她从不觉得凭借她这种一言不合就化真身的龙能够征战四方,就连今夜,她的恐惧她的杀意也全是被一个梦境给刺激出来的。
她向来护短。
舍不得自己人受到分毫的伤害,更遑论梦境里的那个人是她倾慕的帝君。
哪怕是前世发生的也好。
她就是心疼了,舍不得了。
想找人算账。
头顶落下一只手,轻轻地摩挲着她柔软的头发,似安抚,也似在叹息。
寻川低眸凝望了她半晌:“你若想知道,等带回回渊,他会让你看到一切。”
摇欢挨着他的掌心轻轻地蹭了蹭:“我就想知道是谁把你用铁链锁住,生生挨着天劫的。”
上古时期的龙神,叱咤风云,也有如此狼狈的时候。
可见她的前世……是有多凄惨了。
“一言难尽。”寻川扶住她的脑袋,偏头看了她一眼,有些为难地启齿道:“并非我不愿告诉你,只是怕你知晓全部的事后,会泪淹岭山,生灵涂炭。”
摇欢表示自己受到了惊吓:“我的前世这么惨?”
“那倒不是。”寻川低笑:“得怪我用情太深。”
那声音,就如低沉的古乐,幽深动听。
——
隔日动身岭山。
摇欢脚伤未愈,心安理得地被帝君揣在怀里,一个瞬息飞行,半柱香后便到了岭山地界。
岭山算是三界默认的一个驿点,虽以修仙者居多,却不乏有凡界之外的人在岭山行走。
各中气息混杂,处处皆是危机。
九宗门立足于岭山,除魔卫道,颇有守护之责。
只是近日不知是谁走漏了元丰真人失踪的消息,如今的九宗门守卫严密,就似一个铁桶一般,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