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你骗人的功夫,比我还差……每次说人坏话的时候,眼神里的不情愿,清清楚楚的……”
“我几时说过别人的坏话?”温宿虽想斥责,但话到嘴边,却不自觉地放柔的语气。
“廉钊啊……”小小顿了顿了,微微喘着气,道,“你总是不断不断地跟我讲,他是个坏人……居心叵测……其实,就连师叔你自己也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温宿看着怀里的小小,原本的冰冷,渐渐消逝,“你既然知道……为什么……”
“我是鬼师的徒弟……”小小轻轻抬手,握着温宿的手腕,“师叔,虽然你大半的话是骗我的,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和廉钊,只能是敌人……师叔,我知道我不争气,总让你cao心……以后,再也不会了……”
小小说得认真,“……从今以后,他只会为了皇命来找我,而我,也会好好地断了念想,安心地留在东海……我会听你的话,好好孝顺你,再也……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了……”
温宿只觉得脑海中乱成一片,久未曾爆发的情绪从心底涌起,在身体内横冲直撞。怀中的女孩竟是如此单纯,她要的,竟然只是如此浅薄的善意……她真的懂的什么叫利用?懂得心机城府?懂得伤人害命?……原来……他想错了她,也想错了自己……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沉默。只是,是否如她所说的那样,他早已暴露了自己的喜怒……
小小看着他,笑得无邪,“……师叔……我还有一件事……是骗你的……”
“别说了……”温宿加了一分力道,抱紧她纤弱的身子。
“……我不是你师叔……”他用尽力气,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我不是……”
然而,他怀中的人久久没有回应。他小心翼翼地松开怀抱,只见,她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安稳地睡着了……
他无话可说,只得微笑,笑着把她拥在怀里。这样也好……她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好的……
……
……我 是 转 个 视 角 的 分 割 线 = =+……
东海之上,波涛汹涌,远处,风雨渐进,好不骇人。
廉家的战船上一片寂静,每个人都站在自己的岗位上,不敢妄动一步。
廉钊入了船舱,站在自己的房间内,喝退了左右。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虚脱感,漫延在每一寸肌骨,让他动弹不得。他静静站了很久,才慢慢移步,走到了书桌前的海图旁。
这是他第一次出战,第一次自己布阵。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盗布阵图来破阵的人,会是她……不,如今,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中了自己一箭,落入海中,如今生死未卜……
他下意识地看自己的手,他该怎么告诉她,他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伤她。就算她骗他,与他为敌,他也总是不自觉地为她找理由,无法控制地让自己相信她是身不由己,是有苦衷的……
他闭上眼睛,安慰自己。不要怕……她一定穿着“纤绣百罗”,和以前那次一样,他的箭锋再利,也伤不到她分毫。还有,温宿是东海弟子,水性甚佳。况且,他是她的师叔,一定会救她的……她不会有事……下一次,他再见她时,她依然是那个笑得灿烂的女孩子……一定是这样的……
他慢慢睁开眼睛,身形却稍稍不稳。他伸手,扶着书桌。眼角的余光,看到了那被人动过的笔墨。
他想到了什么,站直了身子。
海图明明就有现成的,为什么还要特地临摹一份?虽说,她临摹的功夫出类拔萃,他也曾亲眼见证。但盗图之时,还这样多此一举,到底有何意义?
他皱着眉头,静静看着桌面。
突然,桌上的隐隐的墨迹,让他的眉峰一动。
小小研墨画图,显然仓促。那墨汁透过了纸张,印在了桌面上。
廉钊当即拿起一张纸,覆上了桌面,又用笔蘸了清水,在纸上细刷一遍。干透的墨汁遇水,清晰地印在了纸上。
他拿起纸张,笑了出来。
那纸上的绘图,他小时候也曾画过。一个井字,围个圆圈,加上头尾四肢,活脱脱一只王八。画图的人,还贴心地画了满纸波纹,让那王八水中游,好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