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有一日,他走出了那无尽的密林,望见了第一缕阳光。他最初看见的,是高耸的石碑,碑上刻着涅槃的凤凰,铭着奇异的文字……
殷怡晴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她望着他,认真地问道:“是你,对不对?”
但听一声鸦唳,周遭陡生骚动。匕首寒光一闪,转眼间架上了殷怡晴的脖子。叶蘅的神情已然冷彻,眉宇间蕴着杀气。
脖子上的刀锋微凉,却迟迟没有刺透。殷怡晴全然不怕,语调依旧不紧不慢,“后来,先帝病笃,外戚兵变逼宫,天下大乱。幸而有南陵王力挽狂澜,保全了年幼的太子,重扶社稷。新帝根基稳固之后,着手肃清贼党,更彻查冤案。叶将军一案,自然也在其中。可惜年月已久,无从取证……两年前,朝中有几名大臣被人刺杀,更有已告老还乡者横死家中,可巧这些人都与叶将军有所牵连。”她说到这里,无奈地叹了口气,“想来你已经手刃了仇人吧……”
叶蘅并无言语,握着匕首的手却忍不住微微轻颤。没错,他早已报了仇,这世上再也没有他必须要杀的人……
他闭上了双眼,压下自己躁乱不堪的心绪,缓缓收回了匕首。
“你如何知道这些?”他开口,声音里满是无力。
“呵呵,因为我最喜欢冤案了啊。”殷怡晴笑道,“那些卷宗,我早已牢牢地记在了脑海里,等着一笔一笔地去讨帐呢。”
这话若是由别人说出口,只怕无人会信。可由殷怡晴说出来,便是另一回事了。他亲眼见过她如何“讨帐”,为的是十五年前那一笔灾银……
“若我早出生几年就好了……”殷怡晴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语调里大有不甘。她冲他笑着,神情满是温柔,“你这样的人,不该弄脏双手。”
“什么?”叶蘅不确信自己听到的话,怔怔问了一声。
殷怡晴一下子笑开了,“我说啊,你呢,就是个蠢材。蠢材呢,就应该老老实实地安家立业、娶妻生子,闲了就晒晒太阳、逗逗儿孙,就这么乏善可陈地过完一辈子才是!”
叶蘅愈发怔忡,早已不知应对。
“总之,千万别勉强。”殷怡晴的神色里生出一丝揶揄,“那些杀生害命的事,还是交给我这种人做才好。”
叶蘅忽生无奈,问她一句:“你是哪种人?”
“俗语说‘恶人自有恶人磨’,我当然就是恶人了!”殷怡晴一脸轻狂,语气也得意起来,“若换了我,哪里能让那些人死得那么轻松呢?”她眉一敛,唇角抿出几分阴毒之色,“若落在我手里,必要他们受尽折磨、尝尽痛苦,最后,求着我给他们解脱……”
听到这里,叶蘅低了头,笑了出来。这一笑,满是自嘲,更兼苍凉。他抬手,掩去自己不合时宜的动摇,开口问道:“要我帮你什么?”
“我就知道你会帮我的。”殷怡晴抚掌笑道,“也无其他,只问你些事。”
“问。”叶蘅点头,淡然应她。
“那日玄凰教血洗贤益山庄,我是唯一的活口。玄凰教做事最是干净彻底,为何没有人来查找追杀?”殷怡晴问。
“玄凰教一直在寻找千叶金莲。”叶蘅开口,也不正面回答,倒说起了旁事,“不久前,有人带了条消息,说是贤益山庄内有此物。血洗山庄,不过是顺便罢了。如今金莲失落,追杀之事自然搁置。”
“既这么说,他们更该找我才是。”殷怡晴道。
“你抢走金莲的事,我并未告诉任何人。”叶蘅道。
殷怡晴听了这句话,满面都是难以置信之色。片刻之后,她复又笑了。她凑近他一些,欢愉道:“你对我真好!”
叶蘅心上陡生无奈,只好又沉默下来。
殷怡晴笑着,又道:“这么说来,若我用千叶金莲做报酬,岂不就能雇到玄凰教的杀手了?”
“别自找麻烦。”叶蘅道,“还回金莲,莫再招惹玄凰教。”
“区区玄凰教,有什么了不起?”殷怡晴一脸不屑,“若我报出自己的师门,只怕是玄凰教不敢招惹我才对。”
她那骄傲神色,让叶蘅想起那位“师兄”。究竟是怎样的门派,才能教出这样不群的弟子?
眼见他疑惑,殷怡晴也弃了卖关子的心。她抿着笑意,道:“也罢,不该对你隐瞒才是。”她说着退了几步,站远了一些。她正身站直,抬臂抱拳,语气分外明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