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十,突然而至的“新奇事”让朝麓炸了锅!
男女老少都带着好奇神色涌上街头一观究竟,自城外浩浩荡荡地来了许多人,幡旗是正红色,上面端端正正地写着的字竟是“荣”。
这分明是荣天子的人,而这情状也真是少见!许多人心里都早已忘了这天子的存在,忘了其实目下的各国也还都统归“荣朝”,年过古稀的老人见了这大旗则百感交集。一时间,街头上人头攒动,看热闹的、指指点点的、热泪盈眶叩首施大礼的皆有,拥挤间自成一派奇妙的景象。
这一行人行至一半时,为首官员模样的人勒马吩咐了一句什么,便见两匹快马脱列而出,驭马之人扬鞭疾驰过城中大道,一人直奔戚宫而去,另一则在离戚宫不远时折去了西边。
片刻后,二人各自到了要寻的地方,下马入内,见到正主后,手中令牌一举:“陛下手令,传戚王与戚太史令赴奉洛觐见!”
“什么?”玄明殿中,嬴焕眉头倏皱。
“什么?”别院里,阿追亦是一怔。
☆、第 17 章 觐见
?就算如今的天子早已不似从前般一呼百应了,论格局规制,荣天子的居所也还是比诸侯的王宫更气势慑人些。
暗棕红色的大门在眼前缓缓打开,马车驶进,一阵微风灌出。
几丈高的灰墙间夹出的一条道虽不算窄,但亦不宽。人坐在马车中像两边看,多少会觉得自己在这高墙下显得微不足道,觉得在这偌大的天子居所中,高墙下的旁人也好、蝼蚁也好,都是一样的不起眼。
阿追心中惴惴,几次抬眸看戚王,他却都只阖目正坐着。似乎并无所谓自己已然进了荣宫,也无所谓一会儿要觐见天子。
又一道高大的宫门出现在眼前,有宦侍上前一挡,示意马车停住。
而后话语传入车中:“请戚王殿下下车入殿。”
嬴焕眼眸一睁,稍定了神,向阿追一颔首,示意她一同下车。
脚在地上站稳,阿追抬头看了看,再度震慑于荣宫的气势,低下头正缓气,戚王已提步向里走去。
这样气势慑人的地方,氛围却有些凄清。宫人似比戚宫里还少些,他们这样一路走着,都没见到几个人影,直至一方大殿近在眼前了,才见两名宦侍从高耸的长阶上疾步行下,作揖:“恭迎殿下。”
嬴焕仍无什么话,眼皮都没动一下的样子如同并未看见二人。他左手扶着腰间佩剑拾阶而上,阿追拎裙随着,余下的随从就都停在了外面,回头看看,如同一尊尊陶俑立在阶下两旁。
踏入殿门的瞬间,二人俱是一怔!
一股浓烈的脂粉味扑面而来,明显浸染了太多淫欲味道的香气让阿追这身为女子的都陡一阵犯呕,嬴焕眉心紧蹙,驻足好生定了口气,才复又提步行去。
入得内殿,看到那一片靡乱时,二人倒也不觉得意外了。
殿里从王座到两旁的臣子席位都是规整的,但半点肃穆也寻不到。十几个蓝衣蓝裙的女子正翩翩起舞,个个身姿曼妙舞步婀娜,配着那曲调过于柔和的乐曲,直让人骨头发苏。
至于她们的舞衣做得有多讲究,二人则均是连看也没勇气多看——实在是太薄了,薄得能轻易看到肤色。
阿追震惊于天子的骄奢淫逸,嬴焕强定心神又向前走了两步,抱拳:“陛下。”
目光穿过漫天飞舞的水袖帔帛,几尺外正闲散地闭着眼、任由美人捏肩揉背的天子睁了睁眼,一笑:“你是现今的戚王?”
沙哑得不正常的嗓音直让阿追不舒服,嬴焕的应语倒还冷静:“是。”
“原还是个年青的。”天子毫不委婉的咕哝着,语中难免几许蔑意。
阿追简直不知如何应对这位头脑不清的昏君才好,神色复杂地看向嬴焕,他也只是维持着抱拳的姿势一语不发,神色看起来肃穆如旧,细细看下去,面色却比平常铁青。
袅袅琴音中,背后忽地传来一唤:“阿追?”
二人一愣,同时回身看去。
正往内殿来的那人,似与戚王差不多的年纪。一袭天蓝色直裾,发髻用白玉冠束着,俊朗的面容与戚王的王者之姿不同,他看上去温和清隽许多,像是个书生。
那人迈过殿门也停住脚,抱拳施礼:“陛下、戚王殿下。”
“弦公。”嬴焕略颔首,弦公礼罢目光再度停在阿追面上。
二人对视了好久,他才有些不可置信地道:“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阿追脑中一片空白,怔了好一会儿神,心竟倒向了弦公这边——她第一回见他,他却知道她的名字,可见是旧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