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共四十斤猪ròu,这会儿已经卖掉一半,小份的少人买,大份买的人多,一桶出去立时见了底,秋娘收钱都收得手软:“要不赶紧让阿珍再去买些ròu来,面粉倒是还够用。”
舍得用油的人家少,石记的饭好吃,就是油重,这些个做苦力的,肚里少有油水,寻常吃的也是鱼虾,吃上了石记的盖饭,一口ròu一口油,五脏庙立时熨帖,ròu足料多汤汁浓就更下饭了。
炸丸子也是独一家,有卖汤丸子的,炸丸子费油费ròu,车一推出去,盖子一欣香气扑鼻,过节的时候手上都有闲钱,一份不贵,自然多人买,原来还当四十斤猪ròu怎么也卖不掉的,没成想一上午手就没停过。
石桂笑起来:“不忙了,这些卖掉就歇歇。”话才刚说完,又想起得让秋娘做主,拉过她来:“娘也别这么忙,咱们也去看看庙会,买点吃的喝的。”
两匣子铜板,也得赶紧记帐,明月夜里还要出船去海上,就让他在凉椅上躺着,石桂坐在葡萄架子底下算帐。
明月哪里还能睡得着,石桂就坐在他身边,葡萄叶子藤蔓投下阴影把她遮得密密实实的,细碎的光影落在睫毛上,这会儿已经有了蝉声,小院的门大开着,凭海风吹进来,葡萄叶子沙沙的响,吹着她耳边碎发,明月眼儿都不错的盯着她,这个媳妇就算讨着了。
石桂十个一点穿铜钱,没一会儿就点出三两银子,匣子里还满当当的,直起身来伸伸胳膊,看见明月没睡,反盯着她看,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她把铜板一扔:“你还歇不歇了,要是不歇,起来替我数钱。”
松箩也帮着数,喜子帮着剁ròu,还时不时的撒水浇地,这样还热得不成,怪道这儿的人穿宽大裤子,开口还往上,都是叫热的。
石桂摸了一把钱,叫了喜子:“你去买四个瓜来,等会儿吊在井里,等忙完了咱们切甜瓜吃。”喜子拿了钱出去,石桂还叮嘱一声:“要挑个头大的。”
喜子应得一声,他倒不怕热,还问松箩去不去,松箩看一屋子都忙,不敢去,蹲在石桂身边点钱,石桂笑起来,轻轻推推她:“你也去罢,四个瓜他一个人也提不过来。”
松箩立时笑起来,点点头跟在喜子后边,喜子把手在裤子上搓一回,伸手给她:“你拉着我,你别走丢了。”
喜子当起哥哥来,竟很有模样,石桂看着他们出门,回神的时候明月身前已经串好了两串儿,石桂吃得一惊:“你怎么串得这样快?”
明月笑起来:“这是练眼力的,咱们营里就有人练,说这样练久了,眼晴就利了。”说这话的就是上回比武把他打输了的,明月很佩服他,他的年纪比明月大一轮,正好称了兄弟,也不是本地人,是个山东大汉,说这法子是从他娘子那儿学来的。
营里人都笑话他,说他这么个大汉,行的却是妇人事,明月却觉着有道理,也跟着他学,练上十五六日,眼力果然不同,一打听才知,他已经练了三年多。
“我没见过他拉弓箭,想必准头极好,咱们要海战,船靠不过去,炮弹火药损耗太大,也有射箭的,我就先练起来。”明月打小就是跟着各个师兄混的,各位师兄擅长的又不一样,画符是谁好,练丹是谁强,他没那些个脾气,哪个好就跟哪个学,很是拉得下脸,那人甩不脱他,倒也肯教。
石桂一听就笑了:“那赶情好,你往后也不必到别地儿去练眼力了,你替我串钱。”他在兵营里从来就是顺着大流混的人,他既有这想头,就让他去努力,那一幅海域图,已经用细炭笔描过一回了,等把各处地方标注上,就能送给明月了。
“戚大哥的本事不只这一点,营里那些人,只有他也在看兵法。”明月这却不曾细,他的兵法读得更细,《二十四篇》《孙子》那些书上,写得密密麻麻,不独看还自己写,明月却才是才拾起来,读都不曾读全。
两个人一面说话一面算帐,明月一心二用,没一会儿匣子里头的铜钱就见了底,石桂又单数出两个二百文来,拿红绳子串了,算是给王娘子和张三娘的赏钱。
明月看她拿了笔记帐,他识得字,可他不会看帐本,一笔笔的支出收益,石桂算完了才打算盘,珠子一动审一审数儿,就没有出过差错。
石桂正惊叹,门外头松箩抱了两个甜瓜回来了,喜子磨磨蹭蹭跟在后头,染了一身的汁不,手上还有半个摔破的甜瓜。
秋娘在里头看见了赶紧出来,松箩紧紧咬着唇不敢说话,眼儿盯着石桂,石桂却笑了:“怎么弄成这模样,赶紧洗一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