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被她拖着走了几步,长路得了消息激动得不行,赶紧使着人去取了热水来,他和阿沐一个拽着一个推,到底是给人连哄带扯弄了屋里去。
重嘉离开晋王府是眼前全黑,他脑袋里面装的东西特别简单,等阿沐就是等阿沐,好容易找到了后门就一直站在那里了。
现在见了阿沐,一卸力,浑身都战栗起来。
幸好热水已经准备好了,长路连同两个小厮给他洗了个热水澡,阿沐在里间等着他,这屋里现在找不到一件瓷件,估计也是都摔没了,她走到c黄前坐下,想到重嘉站在后门处的那傻样,不禁失笑。
心底暖暖的,顿起愧色。
她起身,亲自抖开被褥,软枕略高,阿沐伸手放平。
李煜少年成名,做事谨慎,这样的一个人,竟然也有重嘉这样的一面,简直不可思议,她听着外间的动静刚要起身,枕下却是露出一角绢帕来,很是眼熟。
阿沐掀开软枕,露出了下面的手帕。
正是原来她的,在掉下十里瀑之前在李煜那里来着,伸手打开一角,又显出里面包着的两截断玉来。她怔了怔,随即默默将软枕放回原处,这块玉当时被她扔进火中,为离间晋王府和赵昰之间的关系,也是她想和李煜做个了断,无论如何,对于林氏生的儿子,她总不能释怀。
只不过,比起李煜,重嘉要好些,因为他不算是一个完整的人,不谙世事。
又坐了片刻,重嘉换了干干净净的中衣裤走了里间来,他长发已经擦干,此时如墨的头发全披散在背后,柔顺得很,长路自然是哄着他要先睡的:“殿下,站了半宿了,赶紧歇歇吧,睡一觉就全好了。”
说着还对阿沐使了眼色。
他不管这个是不是阿沐,能将他家殿下找到并且送回来的人,那就是晋王府的恩人。
阿沐自然配合,抓过人来让他上c黄:“还冷吗?”
重嘉在温水当中泡了一会儿,才觉得暖和了一点,偏腿上c黄,他掀开了被子,回头看着阿沐扬起了脸,略显不快:“上来。”
说着还拍了拍褥底,眸色如墨。
阿沐当然不能过去,她一脚勾了个马扎过来,这就坐了c黄边:“你睡吧我陪着你。”
男人躺倒,一夜的疲乏令他浑身无力,他侧过身来看着他,还有恼意:“下次你早点来,别让我等太久。”
他似乎很是不舍,伸手还抓住了她的手按在了掌心。
阿沐语塞,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按照她对李煜的了解,分裂出的这个重嘉其实就是他心底对那个夭折了的弟弟的渴望,可能因为林氏的抛弃,弟弟的离世以及父亲的淡漠才造就了现在的重嘉。
其实他很可怜,懵懂间他也懂得些道理,可做事从不按常理出牌。
她想抽回手,男人却握得很紧:“好些日子没见你了,去哪里快活了?”
从前为了哄他快些睡着,她没少编造市井故事,阿沐看着他的脸,只觉得明明是一张脸,李煜的看多久都觉得冷戾,而重嘉却不一样。
他的很温暖,除了她干爹,可真的是她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男人了。
阿沐不由得放柔了声音:“睡罢,等你睡醒给你讲。”
重嘉的眸子当中,映着她的脸:“阿沐,你今天不太一样。”
她到底是抽回了手,又给他盖好了被子,也是失笑:“哪里不一样?”
他眨着眼睛:“这样更好看。”
她强忍笑意:“睡吧。”
李重嘉心有不甘:“天一亮就睡不着了,太亮了。”
阿沐想起自己昨天晚上也是这样对爹爹说的,只觉可笑,她也伸出手来,倾身覆住了他的眼睛:“现在呢?”
男人在她掌心闭上了眼睛:“好。”
他的声音也很轻,轻得几乎快听不见了。
阿沐默默看着他,在她的世界里似乎又多了一份羁绊,不多一会儿重嘉的呼吸逐渐平稳了,她怕惊醒他,先还没敢动。
少女遮着他的双眼,能看见他唇和小半张脸,这一刻要多有温馨有多温馨。
她伸手摸到枕下拽出了手帕,在掌心划过,不由地笑,抽着手帕又轻轻刮过了他的脸,男人也是太过疲乏,呼吸浅浅。
……
这一觉可能睡得有点久,久到他以为他做了个长长的梦。
在梦里,阿沐这小子竟然摸他的脸,李煜头疼欲裂,伸手摸了下自己额头,上面温度已然灼手了,显然已有病症,眼皮重如千金,刚开了一条fèng能看见韩湘子侧身站在桌边不知给了谁东西去,声音不高:“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