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那还略白的脸色:“回去再静养三日,不得出门。”
咦?
等等,她强抑制住想要咳嗽的嗓子:“静养什么啊,我已经好了!”
说着清了清嗓子,想到表哥对自己说的那些话更是黯然:“还有啊,我表哥都对我说了,他已下定决心再不和你们沈家走动,咱们这样……不合适吧?”
郭敏前日忍不住问了徐留白,他沉吟片刻,却说因世人诟病,言论他二人有断袖之癖,决意割袍断义了,虽说这个理由有些牵强,但这件事是真的,关于这样的流言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并且两个大龄男儿,还都不成家,更是让人议论纷纷。
郭敏向来崇敬表哥,不管他做什么事情,她举双手双脚赞成。
此时是才下了决心,可看起来这沈江沅完全没有这样的觉悟啊!
是以,她直来直去地对他说出了口,一来也是试探试探,二来是想让人家姑娘知道,她和他表哥,她郭家和徐家,都不想与沈家有什么瓜葛,那些流言都是假的,假的!
不过,沈江沅却似没听出任何别意来,只轻嗤一声:“他胡闹,你就跟着胡闹。”
说着挑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
这什么口气?
完全不顾那个姑娘的感受,郭敏有些局促了,幸好离她家不远,这就到了郭家的大门口,她还待想解释下,可沈江沅却是不等她了,木然道:“下车。”
算了,她赶紧从车上跳下来,到底也没弄清他什么意思。
而留白表哥说的决裂,到底是裂还是没裂。
玲花正是唤着她,郭敏快走两步,这就进了自家大门。
一男子灰袍在身,正在院中负手而立,她二人见了这就上前,未等到了跟前,他就已经听出了她的脚步:“小姐?玲花?”
正是四叔。
他这两日是真的把后院夷为平地了,意外的是爹爹郭守义却不阻拦,二人见面也从不说一句话。郭敏因着母亲对他是另眼相看:“四叔,怎么?”
这时才看见他后背背着的灰色包袱:“你要走了吗?”
四叔嗯了声:“在此之前,你送我进宫去见个故人。”
说着,他一手搭在了她的肩头,准确地又用一指头点在了她的额头上:“敏敏,你保重。”
☆、第8章青梅笑
第八章
男人站在她的面前,一脸沧桑。
四目相对,玉贵妃几乎要落下泪来。
她不能当着孩子的面哭泣,勉强忍住先叫郭敏出去等候。
宫女喜鹊这就带了她去偏殿歇着,看着她们出去以后,玉贵妃这才转身面对着他,一开口泪成两行:“四哥,你这是,要走?”
男人轻轻颌首,负手而立,倒也有几分贵气模样。
玉贵妃想起当年来,心酸难忍:“姐姐去了,你也要走,这可让我怎么活?姐姐把敏敏托付给我,可李刃顽劣,亲事难成……”
他嗯了声:“你做得很好,雪初她知道。”
她拿着帕子擦脸:“四哥要是走了话,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原来盼着敏敏长大,以为等她长大成亲就能解脱,可如今天下刚见太平,郭守义回来了,敏敏心里难过我都知道,这痛处怕是变成烙印一样的了。”
他看着她,仿佛真的能看见一样:“不管怎样,他是敏敏的父亲,是雪初的选择。”
玉贵妃嘤嘤哭泣,恨不能像年轻时候那样,扑过去抱住他大哭一通:“姐姐待我恩重如山,我下辈子也还她不完,四哥这一去,何时回还?”
她保养得还可以,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这一晃二十年过去了,想起来怎不悲伤。
男人终是叹了口气:“十年未回,不知家中什么样,雪初的东西我都给她烧去了,暂时不会回来,若是有什么事,可捎信给我。”
玉贵妃连连点头,回身又把自己首饰盒里的长白玉佩拿了出来:“我在东临老家还有几个人,早两年送去安置了,你拿着这个东西,万一有用得上的地方,离着还近。”
他默默收在掌心里,看着她勾唇笑笑:“自此,你照顾好敏敏。”
她自然应下,见他这就要走,再无丝毫的牵挂竟然又是落泪:“四哥!”
男人顿足,玉贵妃想起旧事来,又是叫住了他:“有一事我始终好奇,那块旧帕子,真的是姐姐留给郭守义的吗?”
他背脊挺直,两鬓竟已有了白发。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他无声地笑了,随即淡淡说道:“老了,记不住了,也许吧。”
说完再不犹豫,大步走了出去,他感知灵敏,竟也畅通无阻,等郭敏在偏殿等了又等,等了又等,实在等不下去出来时候,这个人早已不知道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