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留白嘶嘶地笑,声音更哑:“大公子不后悔就好,留白与你告个别。”
他握掌成拳:“我以为你要与我交代后事。”
留白叹息:“见你一面,已没有遗憾。”
沈江沅看着他露出的一小截后颈,实在着恼:“没有遗憾了?难道你不惦记你爹娘,不惦记你表妹了吗?你现在是认命了,生死都看淡了?”
言语间,竟有恨意。
徐留白看着墙角,心情不错:“我爹娘自有追寻,而郭家虽然已失兵权,但是郭敏你们动不了,既然人人都有人照顾,我生我死,又有何惧呢。”
沈江沅也叹着气:“你若……”
未等他说完,人已拒绝:“我不。”
军队入京之时,少年骑乘高头大马上面,百姓夹道欢迎,就在众人的拥簇当中,他俊秀的脸微微扬着,目光不时在人群当中扫过,一时间风光无限。陈国派来使者议和,公主和亲,皇帝割地,十六岁的安逸王李刃,又有了新的封地。
过往百姓无不议论纷纷。
郭敏也在其中,她亲眼看着她的少年成长为这样一个人,深感安慰。
不过她的注意力并非全在他的身上,徐家军的信鸽已经有三个月未来了,表哥徐留白音信全无,怎能不惦记。
她目送李刃离开,见也无半分徐家人的影踪,这就转了身。
青天白日的,郭敏浑身发冷,她匆匆赶到四叔府邸,见身后无人,这才敲门走了进去。看门的护院说他出门未归,她这就坐了前堂,耐心地等候着。
这一等就到了晚上,四叔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到酉时,郭敏一直在屋里徘徊,只待他一回来,立即迎上前去,男人听到她在这里,也是一脸急色。
“四叔,怎么样?”郭敏急道:“有没有我表哥的消息?”
“现在情况不太好,”男人看着她,一脸愧疚:“我求了如夫人,才从二皇子那套出话来,说是徐留白通敌,被秘密押解返京了,应该比小王爷先回来的,却不知被安置在哪了。”
“为什么?”如夫人就是二皇子从外面带回来的女人,她那种不祥的预感越发地强烈:“我表哥原来在边关,也没有什么别的动作,怎地突然通敌,平白冤枉人,还押解回来了?”
“不知道,”他神色担忧:“现在二皇子明显是在打压三皇子,皇后那边也频频有动静,你爹刚走,徐家就出了事,这是要拿你们开刀啊!”
郭敏只觉浑身冰凉:“这,这真是岂有此理!”
他无奈地看着她:“三皇子多半是不会伸手的,现在这种情况,凶多吉少啊!”
她怔怔地站着,听见他问怎么办,什么怎么办?
现在她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首先也得见到表哥,才知道怎么回事。
可又去哪里见呢?
一夕之间,她忽然察觉到浓浓的无力感,舅舅舅母都不在京中,徐家人丁单薄,根本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而她郭家,更不用提了,自从母亲去了以后,她也不过依仗着玉贵妃,得以安宁。
恍恍惚惚回到了郭家,玲花刚从街上回来,还给她买了薄饼:“小姐你有没有看见小王爷啊,今天他可神气了一把,真是少年英雄啊!”
她哪里吃得下去,只摆了摆手。
表哥一旦落狱,女儿身也立即会天下大白,这样下去欺君之罪何其重,只怕是无力相救。
玲花见她情绪不高,还以为她为李刃忧伤:“怎么?小姐后悔了?现在和江南公子退婚可还来得及奥!”
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郭敏不耐,推开了她一些:“别说那些混账话了,让我静一静。”
玲花见她脸色不对,平常这些玩笑话也不是没说过,从不见她这样恼过。她诚惶诚恐地站了一会儿,见她始终没有开口,这才拿了抹布,假装收拾屋子,进进出出了好几趟,可惜郭敏一直没有动过。
都这么晚了还不睡,她实在担心,转了一大圈回来是再也忍不住了:“小姐,怎么了啊?发生什么事了你对我说啊!”
坐着想了好半晌,郭敏才出声:“没事,你先去歇着吧,我在等人。”
都这么晚了,谁还能来啊?玲花诧异地看着她,也不敢走开,这就在一边候着,可这个夜晚很长,她陪着郭敏等了一夜,也没有等到来人。
天色放亮了,玲花在瞌睡当中醒了过来,一睁眼就没看见郭敏的身影,她连忙跑到门口,这才发觉外面的桃花已经开了。
郭敏就站在桃树下面,她心一喜欢这就跑了过去:“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