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大惊,一下在床上跳了下来。
她紧忙穿了鞋,幸好外衫本来就素,急急坐了镜子前面,让来宝给她梳头。
自她恢复女儿身,仍喜男衫,不过改制了些许,下面似裙非裙,宽松得很。站立不动时层层叠叠都是裙摆线条,走起路来仍旧行走如风,全身上下,一根长长的锦绣腰带点缀,虽然都知道顾今朝是女子了,但她不喜欢太复杂的发髻,平时就单单一个高髻,常常一根发簪了事。
如此简单装扮,反而在京中流行了起来,闺女们纷纷效仿。
再回书院时,昔日同窗看着她的目光都十分复杂,当年的玩伴也所剩无几,穆二远走西北极地,赵玘倒是到她面前哭了一场,没过多久就嫁了人了,可惜所托非人,她的夫君的孙百青不提也罢。
去年冬天时,赵秀才就不大好了,赵玘没了娘,这又没了爹,孤苦无依的,今朝怎不心疼。
草草梳了头,她再腰间系上了匕首和锦袋,这就往出走。
秦凤崚与她并肩,说要一起过去看看,二人到了门前都急着出门撞到肩了,挤成一团,又各自后退半步。
顾今朝抬起眼来,让他:“二哥哥先走。”
俩人出了院中,到后院马厩寻车。
不巧得很,一早上,夫人带着丫鬟们乘车去上香了,顾瑾也不在府上,后院并无车马,今朝迟疑片刻,立即回头。
“你怎么来的?”
她同他兄弟走得近些,秦凤崚这两年没少来顾家府上,见她问起了,很是懊恼:“急着来寻你,没想那么多,一路跑来的。”
今朝忙是安抚着他:“没事,谁不定门口有车。”
二人才到前院,正遇着顾原泓进门。
他才在郊外三十里铺回来,一手牵着马,一手抓着马鞭,与二人走个迎头,登时皱眉:“干什么去?”
今朝二进府时,可是皇帝亲送进来的,谁敢给她脸色看,这两年反倒是最先待她和颜悦色的少年变了模样,尤其瞧着秦凤崚出入府中,更是几不可见的皱了眉。
顾今朝向来与他井水不犯河水,匆忙从他身边走过:“有点事,我出去一趟。”
擦肩而过,秦凤祤回头还瞥了顾原泓一眼,被今朝推走。
出了顾家府上,门口并无车马,秦凤崚更是懊悔:“我让人赶车来好了!”
今朝心中一动,快步回了院中,顾原泓才将缰绳递给来接的小厮,那马儿不耐刨着蹄子,赤褐色的毛发,唯独马尾上一点白,印记一样的。
那是顾原泓的爱马小白,宝贝得很。
顾今朝几步到他身后,一把扯出了他手里的马鞭,他转过了身来,二人都握住马鞭,并未放手。
四目相对,今朝弯了眉眼:“哥哥借我宝马一用,我有急事。”
顾原泓眼帘一动,淡淡道:“你这哥哥也多,左一个右一个的。”
顾今朝见他不应,更是两手都抓了他的马鞭,上前一步:“好哥哥,真是着急,赵玘她爹没了,连个人都没有,我得快点过去看看。”
话音才落,顾原泓已是放手,他回眸看她一眼,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大步走了。
这就是应了的意思,今朝连忙叫住牵马的小厮,给小白牵了回来。
她牵马走出大门,立即上马。
秦凤崚在下面看着她:“你先去,我也这就过去!”
今朝点头,一甩马鞭,小白这就疾驰了出去,本来就是有灵性的马,从前她跟着原夫人去营地时候骑过一次,没想到还记得她,并未存心摔她。
一路疾驰到了中郎府后巷,奔着赵家去了。
到了赵家门前,先将马儿拴上,急急忙忙进了大门,院中一片哭声,两个小丫鬟直扶着赵玘,左邻右舍来了几个人,有几个男人游魂似地,不知要干什么。
顾今朝大步上前:“赵玘!”
赵玘抬眼看见是她,也扯着嗓子叫了声今朝,向前走了几步,才到跟前,一下瘫软下来了。
今朝连忙扶起她,揽住她双肩。
赵玘紧紧搂住她,眼泪更是克制不住:“今朝,我没有爹了,没有阿娘也没有爹了,谁都没有了,今朝我可怎么办怎么办!”
滚滚泪珠落在她的颈间,顾今朝也紧紧拥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没事,你还有我,还有我。”
赵玘扬着脸,伸手擦泪。
顾今朝扶住她双肩,才要安慰两句,冷眼一看,顿时抬起了赵玘的下颌来。
刚才也没注意,此时离得近了,才看见她眼下那块乌青,今朝胸口起伏得厉害,怒道:“他竟是对你动手了?他敢打你?”
泪珠滚过那块乌青,赵玘别开眼去,点了头:“跟个丫鬟鬼混,我说了两句,就打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