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之后,虫花花香喷喷地回来。
何尚已起床,一边穿鞋一边询问:“你为何不等天亮了再上山?”
“我是天亮回寺院的啊!”
“城镇与寺院相继甚远,说明你半夜便出发,走夜路很危险。”
“……”哪壶不开提哪壶!
虫花花气哼哼地擦头发,水珠四面八方乱甩。
何尚看出她在生闷气,但究竟为哪桩不得而知。
“回来,你要去哪?”虫花花见他要走。
“上早课。”
虫花花灵机一动:“我不舒服,你陪我待会儿……”
何尚怔了怔,走到她床边:“受凉了?”
“啊咻啊咻……嗯是。”虫花花密切配合他所提出的各种病症。
何尚放下书本:“我去给你煮碗姜汤,你先躺会儿。”
当他欲转身离开时,虫花花一把抓住他袖口,立刻摆出一副临死不远的哀怨神态:“不用,你陪我说说话就行……”
何尚反手拽过椅子,发现她的头发还未干透,他顺手带过一块干布,抬起她的后脑勺,垫在枕头上。再取一块干布帮她擦拭发梢,动作又轻又柔。
虫花花静静地凝望他,何尚这人很奇怪,平日里少言寡语,却总是往她心里注入一点一滴的小感动。与其说是姐妹们拱她上前冲,还不如说她自己不想失去何尚。
“你要是女子,我马上娶你。”她脱口而出。
“你若是男子……我。”
他话未说完,虫花花兴奋地伸长脖子:“你怎样,愿意娶我吗?!”
“一顿拳头早就吃上了。”何尚平静地动动唇。
“……”虫花花笑容僵住,失落地拍回枕边。
她愤怒地翻身背对,手指无意间摸到床边一处凸起,虫花花翻开褥子边,发现褥子下面压着一本书,她百无聊赖地翻看,扫了一眼,眸中大惊,这这这是一本小黄画!
于是乎,虫花花斜唇狞笑,一甩手将荤书丢在何尚腿上,她含沙射影道:“正人君子会把这种书藏在枕下么?”哼,师姐说得无错,天下男人都一个样,人前道貌岸然,背后财色兼收。如今真面目被揭穿,看他何尚还能死扛多久。
何尚不以为然地看去,当初在对付宗繁佛教时曾阅读过的书籍,后来借给何夏看,这一乱,忘了送回藏书阁。
“男子好色是正常的嘛,我能理解,嘿嘿……”虫花花阴阳怪气地开口。
何尚从容轻笑:“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也许将来有一日,我会为某个女子色心大起。”
虫花花斜眼看他,何意?某个女子指谁?
她怒然:“老实讲,你莫非已有意中人了?!”
何尚剥开她的手指,见她精神百倍、底气十足,显然病得不重:“我去上早课。”
虫花花跳下床,迅速挡住去路:“不行,你给我说清楚才能走!”
何尚无奈一叹:“你希望我交代何事?”
虫花花愣了愣,不自觉地磨搓衣角,结结巴巴道:“就,就就是你有没有意中人嘛。”
何尚注视她头顶,沉默半晌,才含糊地回应:“算是有。”
“那……她知晓么?……”
何尚浅摇头,笑容异常温暖。
“……”虫花花心头揪了揪,落寞地让开去路,难怪对自己总是客客气气的,原来早有心仪女子,难怪他那么会照料女子,全是给意中人预备的吧。
心情一落千丈,她难过地爬回床边:“你去忙吧,我困了……”
何尚应了声,走到门槛,又停下:“你真无大碍吗?”
虫花花躲在被窝里,尽量忍住想大哭的冲动,朝他摆手轰赶。
何尚吐了口气,女人心海底针,饱读诗书又如何,依然摸不透。
※※
而另一边——
微弱的光线射在隧道前方,何夏趴在地上,缓缓抬起头,垂死挣扎地伸长五指,在空气中抓了又抓,激动得泪流满面。
“……”雷腾云俯瞰脚边的“挺尸”,一路上基本都是他背着、抱着、驮着何夏赶路,这会儿刚给她放下,她立马两腿一软,躺在地上摆造型。
“自己走两步,莫赖在地上装死。”
何夏拍地大怒:“我哪还有力气啊?半死不活还不都你害的,你还有理了你?!……”她拧了雷腾云脚踝一下,随后继续感慨:“阳光阳光!你离我是那么近又是那么遥远。某恶男明明一身牛劲却不肯救某娇弱美女于水火,丧尽天良呐……”
雷腾云听得不耐烦,虽饿得全身无力,但索性拎起她的脖领,提走上路。
何夏不吱声,两嘴角偷偷翘起,再走上一刻钟,就能舒舒服服地拥抱阳光大地啦,哈哈。
雷腾云如今也无形象可言,两人都是一副灰头土脸的脏模样,他此刻担心的是,入城时莫让士兵当逃逸奴隶瞪上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