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腾云蹙起眉,顺手握住毛笔,在那张疑似寻人画像的秃头上,画了一根“草”。
江湖中对“千毒草”的描述怪诞荒谬,有人说她满头长青草,有人说她体态如熊,更有甚者说她天生一副牛鼻子、扇风耳等,总之没人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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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时分
何夏并未如往常一般呼呼大睡,而是蹲在小河沟前照“镜子”。透过不清不楚的倒影,看向脖子上的红印。红印显现出规则的扁圆形,怪不得弟弟不相信是蚊子叮的,因为娘脖子上偶尔也会出现相似红印,每当她好奇问起,娘便支支吾吾不答,真相大白,原来“蚊子”是爹!
爹娘没羞,何夏还不忘羞羞脸。而后,她伸头探脑地四下张望,见暂时无人经过,褪去僧袍检查身体。
不看不知晓,这一看吓得何夏小腿肚子转筋,胸脯上,横七竖八镶着深红色的指印,乃至红得发紫。腰际、胳膊、大腿上随处可见……
何夏抖了抖嘴唇想哭,娘啊,闺女会不会怀孕啊?!
何夏穿好衣裳,疯跑进小树林,瘫软在草丛中呜咽,万一怀上了,她该咋跟爹娘交代哇?呜呜呜呜……孩子他爹是谁都不知……呜呜……找块豆腐撞死算了……呜呜……
倏地,何夏一把抹掉鼻涕眼泪,不行!她要找那淫贼理论去!必须让他当面跟爹娘讲清楚,话说她也算本本分分做人,平日除了欺负弟弟也没招谁惹谁,凭啥让她一人背黑锅?!
思于此,何夏攥了攥拳头,毅然决然地返回寺庙,哇呀呀,杀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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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夏刚入庙门,便看到一个红头发的怪人迎面走来,她气势汹汹挡住,双手叉腰,仰视身前彪形大汉,怒道:“我要找你们头头!”
天煞派魔众则对她不屑一顾,一把拉她秃瓢撇到一旁:“诵经去。”
何夏踉跄两步站稳脚跟,再次跳回:“就不!我要找你们头头!我要见他!”
“你这小和尚莫不知好歹,咱们少主是谁想见就能见到的吗?哪凉快哪待着去。”别看魔众出言不逊,但已然是收敛了不少。少主命他们友善待人,他自认相当客气。
“那你告诉我他在啥地方,我自己去找他。”何夏就是一路痴,何况寺内建筑大同小异,她真分不清曾去过哪一间院。
“嘿!越说越来劲?……”帮众猛地扬起铁拳,欲吓唬小和尚。
何夏捂脸抱头,心里害怕,但这件事只能由她一人解决,绝不能让弟弟知晓。
何夏边逃跑边朝此人吐舌头:“我娘说的对,人丑心丑,丑八怪!”
“小秃驴,你给爷站住!——”魔众怒吼一声,引起无数小和尚鄙夷的目光。
一位容貌清秀的小僧拦截此人去路,彬彬有礼道:“这位施主,此乃佛门净地,请自重……”
魔众刚欲推搡小僧,只见小僧四平八稳倒退一步,而后反腿横扫,将壮汉轻易撂倒于地。而这一摔,魔众居然爬都爬不起来。
何夏拍手叫好,躲在小僧身后欢呼:“师兄,你好厉害吖,哈哈。”
小僧莞尔一笑:“身为出家人理应慈悲为怀,莫造口业,阿弥陀佛……”
话音未落,小僧缓缓飘走。
口业又名语业,即由口而说的一切善恶言语。 恶业的一种,恶业还包括身业、意业。口业里有妄语(撒谎)、绮语(花言巧语)、两舌(挑唆)、恶口(言语粗俗)。——出自《十善业道经》
“……”师兄很沉稳嗫。
一位小和尚提着扫把走上前,好心提醒何夏,道:“小师弟,你才入佛门吗?那位可是我寺德高望重的慧净师叔啊。”
“……”何夏望向远去的身影,约莫也就二十来岁的模样,居然是个师叔?!
“敢问师哥一句,师叔他高寿哇?”莫非吃素真能延年益寿?
小和尚抿嘴一乐:“莫看师叔年纪不大,辈分可高于各位年长师叔呢,你看你看,师叔头顶足足有六个戒疤,武功超群。深受方丈信赖,乃与生俱佛根之人呐。”
何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倒是听弟弟说过一耳朵,脑顶上的戒疤越多,代表此人地位越高,烧身有二重意义:一、是用以表伸至高无上的供养;二、为了消除业障(妨碍修行的罪恶)。
她偷偷数过恃贠方丈的戒疤,九颗。至于其他几位中老年师叔们,大概四、五颗。
何夏搓了搓下巴,如此说来,她要是能与这位小师叔搞好关系,岂不是找到了大靠山?那他们姐弟俩在少林寺不就成了……作威作福之人?而且而且,小师叔蛮有爹爹的味道,不是说年纪,而是气质,沉着冷静风轻云淡的,哦哈哈哈……
“小师弟,你怎流口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