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奕宗欲言欲止,向另一侧挪了挪,随后倚着扶手旁观察她的神态。
……死丫头演技见长啊,怎就没看明白她的花花肠子?
…………
这一圈转下来足足用掉两个时辰,二人皆是神色疲惫,不过龙走月并未将龙辇停在皇帝寝宫门前,而是停在冷宫的院门口。
她率先跳下车,问道:“你回去还是进来休息会?”
她在用一种他喜欢的交流方式扰乱他的判断力。
当然,这一定是陷阱,太假,温顺本身就是假象。
只是有时候明知有阴谋,却因为不愿浪费相处的时光,选择忽视。
他从车上走下来,与她一同步入寝室。刚巧王德才按照他的吩咐在此“照看”七王爷,正好帮他脱鞋宽衣。
见花响去看儿子,他问道:“她宫里的人有何异动?”
“暂时没发现,都很正常。”
“真是奇了,她真不打算跑了?朕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儿。”
“奴才也纳闷,奴才还特意溜进花婕妤的寝宫查看一番,穿的戴的用的,一样没少,不过……七王爷的俸禄打成小包放在桌上。”
撂在桌上显得心里没鬼,不过经验告诉陌奕宗,过于正常也是一种不正常。
罢了,反正他还有第二手准备。
与此同时
小扇子从冷宫中走出来,先与侍卫闲聊了几句,然后聊着一半突然自顾自说了一句——他得先把龙辇送回圣上寝宫,去去就回接着侃大山。
他哼着小曲,牵着马缰,溜溜达达地向皇帝寝宫而去……
而屋中,王德才刚离开,肥娥便猫儿在窗沿底下窥视外面的动向。待确定没人,她抓起针线笸箩,窝在角落鬼鬼祟祟地鼓捣……
龙走月为了给肥娥打掩护,抱着儿子在回廊里踱步。
休泽日在陌氏王朝算是举国欢庆的大节日,每个人都会在这一天获得相应的恩赐,侍卫、宫人的晚膳也要比平日里丰盛。所谓宫廷宴会,说白了就是给妃嫔们创造一些让皇帝注意到自己的机会,因此今晚除了有固定的伶官表演之外,妃嫔们也准备了歌舞弹唱,无不使出浑身解数,尽量在皇帝面前展现最美的自己。
换言之,大伙儿都顾着开心过节,警惕性随之降低。
她一脚跨入门槛,望向忙忙叨叨的肥娥,悄声问:“小娥,穿得进去吗?”
“差不多,我再改改。您帮我盯着点王公公,他跟了我大半天儿。”肥娥擦擦汗,穿针引线的手一直在颤抖,心里拼命祈祷,千万要混过去啊,否则一定会被做成烧鹅挂在墙头儿!
“放轻松,心里再虚也不能表现在脸上。”龙走月顺手帮她带上房门,然后用随行袋托着儿子继续散步。
陌弄盏咕噜着一双大眼睛,这几日不管是睡着还是睡醒,总是紧紧地搂着小龙布偶,似乎隐隐感到什么。
见儿子一脸严肃,龙走月嗤地笑了,蹭了蹭儿子的小胖脸儿,柔声细气道:“除了银子和你的布偶,咱们什么都不带,嗯?”
“咿咿呀呀,嗫……”弄盏伸出手指,指向某个位置。
龙走月顺着孩子所指的方向望过去,不知是巧合还是孩子心里什么都明白,竟然指向寝室的门,而此刻,陌奕宗正躺在寝宫的床榻上休憩。
她敛起嘴角,抚了抚儿子的柔软的头发,贴在儿子耳朵边打小报告:“你有六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他们都管你爹叫爹,可是娘只有你一个宝贝儿,你感受一下。”
陌弄盏眨巴眨巴眼睛,脑瓜往娘怀里挪了挪,贴紧。
龙走月抿嘴暗爽,迈着轻快的步伐返回屋中给孩子喂奶。
…………
半个时辰过后,陌奕宗睡醒一小觉,发现花响躺在他的旁边,两人中间夹着小小人陌弄盏。
陌奕宗侧过身,捏了捏儿子的小手,又摸了下花响的脸颊。
他的眸子掠过一丝黯然,道:“你太瘦了,照顾好自己。”
龙走月撇开视线,她会带着儿子出现于此,是为了拖延他离开的时间。不曾想,听到这样一句没头没尾,却颇带人情味儿的关怀。
“是要多吃点儿,否则永远打不过你。”
陌奕宗扯了下嘴角,一翻身躺到她的一侧,揽住她的腰,嘴唇磨蹭着她的耳垂,他不想再说任何,只想静静地与她道别。
然而厮磨会产生异样感,龙走月眯起眼,转过身将他摁回枕边。她枕在他的胸膛前,聆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不由自主地合起双眸。
……既然注定要成为敌人,就不要留下太多温存。再见了,陌奕宗。
陌奕宗抚着她的长发,自登基以来,他对敌人从不手软,哪怕对方磕头恳求,他依然是毫不留情地砍下对方的脑袋,仅这一次,究竟会是他所构想的欲擒故纵,还是放虎归山,他已经分不清自己的心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