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不要总扯你二哥。”
“是,父皇。不扯二哥,就说宇文歆和杨文干吧,我和父皇打个赌如何?”
“什么赌?”
“我赌父皇怕是见不着他们了,父皇可愿意和我赌?”李元吉微微一笑,缓缓说道。
李渊面色一动,眼珠一转,手指敲了敲桌案,不语。
“罢了,儿臣怎么能和父皇赌。儿臣的一切都是父皇给的,父皇就是儿臣的天,儿臣刚才逾越了,还请父皇宽恕。”李元吉伏跪下
,缓缓说道。
“起来。”李渊抬抬手,垂下眼皮低语。
李元吉起身,看着他。
李渊却自顾暗自沉思,然后眼皮一撩,看向魏征。
“魏征,你又是来干什么?”
魏征躬身施礼,然后朗朗说道。
“臣有密奏要当面禀承陛下。”
李渊一怔。
“什么密奏?程上来。”
魏征抬起头。
“臣口述。”
“说。”李渊注视着他。
魏征整整衣冠,抬头挺胸,缓缓说道。
“陛下,太子和秦王,当诛一人。”
语一出,顿惊四座。
整整十天,李渊起卧难安。
齐王的话,魏征的话,秦王的话,太子的话都在脑子里回了一遍又一遍。越想越头疼,想得他风疾老毛病也又犯了,胸闷心悸,大
半夜惊醒,伸手一摸就是一背脊的冷汗。
这日中午刚吃了碗药,由张婕妤服侍着躺在矮榻里休憩。
枕着美人臂,呼吸间幽幽清香,席席凉风,他睡得迷迷糊糊。
耳边隐隐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噗通一声磕。
“启禀陛下,庆州露布到了。”
“快传!”一个打挺跳起,他喝一声,双目一睁,精光四溢。
张婕妤急忙拿了衣服给他披上,又用丝绢擦了擦他额头上迸出的盗汗。
身负铠甲的兵士腾腾腾小跑过来,单膝跪在殿外,双手一抱拳,朗声回禀。
“启禀陛下,庆州叛乱已经被秦王一举平定。”
一口气从胸中溢出,压着得千斤大石终于落地。
“好,好啊。”李渊身子一轻,欢愉喊道。
可高兴劲还没过去,心底浮出一丝阴霾。他脸色一顿,喜悦褪去。
“宇文歆和杨文干现在如何?”
“回禀陛下,宇文大人在阵前被流箭射中,不幸殉国。杨文干在厮杀中被秦王斩于马前。”兵士回禀道。
李渊脸色一僵,垂下眼皮。
果然……
心头一沉。
兵士在外面跪着,侯着旨意。
李渊却沉默。
“陛下?”张婕妤轻轻唤了他一声。
长叹一口气,李渊抬起头。
“传我敕令,着秦王一人来见我,军队留在庆州驻守。去吧。”
“是。”兵士立刻起身离开。
“去,让齐王和太子准备一下,我们立刻会长安。”转头握了握张婕妤的手,李渊郑重嘱咐她。
“是。”张婕妤立刻起身。
门一开,李建成立刻抬起头,却发现站在门外的不是满身兵甲手持刀戈的将士,而是自己的弟弟李元吉。
“三胡?”
“大哥!”李元吉跌着冲进去,噗通一声跌跪在他跟前。
“三胡!”李建成一下坐起,一把握住他的手,神色不安的注视着他的双眼,想看清里面到底传达了什么信息。
看着他浮起的黑眼圈,剥落的脸庞,还有额头上缠绕着的纱布,身上皱巴巴的衣服,哪里还有往日风流倜傥贵气逼人的太子模样。
李元吉心头一酸,眼中浮起水汽。
“大哥,没事了,没事了。”
李建成看着他的双眼,仔仔细细,看了又看。
“真的,大哥,没事了。父皇都明白了。”李元吉用力握握他的手。
长长舒出闷在胸口的一团气,李建成一下扑到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
“三胡,三胡。”嘴里不住低语。
“没事了,大哥,没事了,都过去了。”李元吉抱紧他,嘴里不停安慰。
李建成将头埋在他怀里,闭着眼重重喘息。身上压着的千斤重担终于卸下,他觉得浑身乏力,背上冒了一层虚汗,精神都不住恍惚
起来。
这十天,他日夜难安,惶惶不知自己将何种结局。
生死全在父皇一念。
二郎这一招,好狠,好毒,好厉害。他真是不得不服,可他不甘心。
凭什么?这太子之位凭什么可图谋而得?
三胡,他的三胡。
他抬起头,一把捧住李元吉的脸,双眼定定看着。
“三胡。”
“大哥,我在。”
“你在,你一直都在吗?”李建成渴求得看着他,眼神里依然有不安。
李元吉一怔,随即一把抱住他。
“我在,大哥,我一直都在。大哥,我的心……只有你。二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