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臂怀抱,将锦枕搂紧。
记得古书上说,但凡有七窍的生物皆可修炼,尤其以人为首选。对着皎洁日月精华,吞云吐雾,潜心修炼,就可以脱离三界,出世五常。
笑,她嘴角一撩。
人皆谓她是妖物,迷惑今上。
可现在对着这样一轮皓月,她其实颇不喜欢。
明月寄相思,明月之下,哀情显得更下苍白突兀。
根本没有办法挣脱,掩藏,埋莽的幽怨哀情。
为什么要抱着她来这九成宫?她不明白?
这一年多,他对她还真是不够迁就。
明知道她对九成宫有执妄之念,为何还要让她来面对?
思绪会随着月光弥漫,飘向遥远却清晰甜蜜的过去。
那时候,这地方还叫仁寿宫。
那个少年牵着马,带着她,漫步在夕阳之下。
年轻的脸庞上满是朝气,双眼清澈而执着。
那时候,她也还是个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少女。
坐在马上娇羞带怯,心怀春情,情窦初开。
他爱她,她爱他,多么美好的过去。
现在,这一切都过去了,破碎了,埋葬了。
就连着宫殿,也改头换面。
他死了,他赢了,她屈服了,天下也换了新颜。
唯一没变的,只有这孤独寂寞的辉夜姬。
她看着她,她也看着她。
一样寂寞的女人。
他有许多的女人,四妃,九嫔,八十一命妇。每一个都愿意陪伴他长长久久,每天每夜。
她只有一个人,她爱的死了,爱她的也死了。她再也不需要任何人陪伴,每一天每一夜。他要的太多。
她能给的却太少。
他可以得到的太多,可总喜欢强求那些得不到的。
她可以给的太少,尤其是他想要的,她早已经给了别人。
都是可怜的人。
都没有完整幸福的可能。
她幽幽长叹。
“如意,合上纱帘吧。”她低低吩咐。
“是。”如意应了一声,上前拉下纱帘。
屏风移了过来,挡住了月光。房间里光线渐渐幽暗,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
她卷着薄被昏昏沉沉的睡着,人仿佛是躺在一条随波逐流的小舟上,摇摇晃晃,驶向未知的所在。
她已经习惯,命运总喜欢给她这些莫名的惊讶奇遇。
一开始还会猜测她的缘由,到如今早已经疲于分辨。
耳边微微一点热,似乎有人。
她不动,手脚软绵绵的。
“馒头。”耳边低低一声,灼热的呼吸一阵拂过。
她缓缓笑。
这声音,这称呼,她喜欢。
今晚的梦靥,她不排斥。
“馒头。”又是一声,温暖双臂接了过来。
鼻间涌上一股青春少年都有的气息,她笑的深了些,却依然不愿睁眼。
反正是梦,睁不睁眼又如何?
“若恼了,你打我骂我,别不理我。馒头。”那声音粘着耳朵,唇上的绒绒胡须拂过,惹她一阵痒。
这小子,她轻笑出声,转身回抱。
手臂颓然落地,满怀清冷。
眼睛猛的张开,心顿时落进阴冷深井里,凉的她身体猛一颤。
梦!
不过是梦!
嘴里一酸,眼眶发涩,她喉咙里一阵哽咽。
忘不了,她忘不了。
屏风突然被移开一角,一抹身影蹿了进来。
“没事,我没事。”她摇头,手掩住眼,不想让如意看到自己的狼狈。
“晋。”一声轻微呼唤,一双温暖的手握住她的手。
拂面而来的是梦中那熟悉的少年气息。
她抬头。
背着光,一双明亮而执着的眼眸,温柔而怜惜,倔强而脆弱。
“县主。”如意在屏风外唤了一声,语气紧张而恐慌。
“我没事。”她抬着头,注视着那双眼睛,轻轻说了一句。
那眼睛眨了眨,缓缓闭上,气息拂过,他低头,软软湿润的唇细细亲吻她的手。
“我没事,如意,把屏风合上吧。风有些凉了,关窗吧。”她缓缓的说,嘴角撩起,眼略略一眯。
屏风外如意沉默。
“县主。”她再次轻唤,忧心忡忡。
“去吧。”她幽幽说道。
那人温暖的唇从指尖缓缓吻来,握着她手腕,吻着她缓缓跳动的脉搏。
“是。”如意无奈应了一声,轻轻合上屏风。
咔,咔,咔的轻响,窗被合上。房间里的光线越来越暗,最后只剩下一团浓重的墨色。
她张开双臂,一团温热身躯扑了过来,将她扑倒在榻上,双臂紧紧抱着她的腰。
“你不怕吗?”她轻轻问。
怀里的人僵了僵,然后坚定的摇了摇头。
“是因为我长的漂亮吗?”她又问。
依然是坚定的摇头。
“我希望你变得难看一些。”他抬起头,眼神有些忧郁和执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