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附跪在地上,为他系好腰带,抹平褶皱。
穿好了衣服,重新做回凳子上。
内侍取来了金冠,喜顺小心翼翼为他戴上。
“殿下,簪子。”他轻唤。
他头一动,缓缓摊开手,手心里一道道红痕。
香附一脸心疼,急忙伸手从他手心里取走金簪递给一旁的喜顺。
用一只手扶着阮丹青头顶上华美精致的金冠,喜顺小心翼翼插入那根龙形金簪,然后松开手整理好系在他颔下那两条殷红授带。
躬身退后一步,这寡言少语的奴婢垂手低头,一脸本分安静之色。
阮丹青起身,怔怔看着镜中人。紫袍金冠,眉目清秀,也算得上相貌堂堂。
真一个好傀儡。
闭眼,将胸口的郁闷强压下。
他无声长叹。
母后,母后!
孩儿这般痛苦,你可知道?
倘若知道,你可还会。。。。。。?
“圣旨到,太子接旨!”哒哒哒的脚步声传来,尖细的内侍太监喊道。
他眯眼,手一紧。
到底还是来了!
“你说什么?”阮丹青瞪眼怒吼,一脸不可置信。
“太子殿下节哀,太妃娘娘恶疾缠身,于丑时薨了。”内侍太监粉白的脸,两片薄嘴唇翻动,假惺惺说道。
这皇宫里,哪里来这么多的恶疾缠身。
恶疾?只怕是恶鬼!
那双恶鬼的手,到底还是伸到他母子头上了。
今上忍了三年,等了三年,是时候了。
万箭穿心,蚀骨吞心!阮丹青眼前一片黑暗,手不由抓紧胸口。
恶疾缠身?鬼话,天大的鬼话。
前几天他还去看过母后,她好好的,身体很是康健,还和他说了许多话,和他一起吃了顿饭。怎么一转眼祭坛过去,就恶疾缠身。
母后之后,下一次。。。。。。只怕该是他了吧。
心痛不已,皇家,这万恶的皇家!
“撒谎!你们撒谎!不可能!”他摇摇头,脚步踉跄。
抓挠着胸口,他咬牙咽下喉咙口涌上的腥舔,从地上缓缓起身。
“殿下节哀,殿下节哀!”周围的人一个个跪地,口口声声节哀。
怎么节哀?要他怎么节哀?
那是他的母亲!这世上他唯一的亲人,最后的亲人。
噔噔噔后退,伸手扶住铜灯停住身形,浑然不觉热油烫手,眼泪刷刷的淌下,顿时迷了眼。
“太子殿下节哀,人死不能复生。明日殿下还要入宫处理太妃的后事呢。”
朦胧中有人上前,一步步靠近他。
“滚,你们都给我滚!”他不想再看到这些虚伪的人,飞快转身,他吼叫,挥手,意欲将眼前的所有人赶走。
出去,都出去。他只想一个人,一个人就好。
身后悉索声响,人都退了出去。
他背对着,手紧紧抓着铜灯,眼泪扑扑的流。
一步错,全盘错。当年母后图谋良久,心机百转千回,到头来,却不过是他人嫁衣。到如今,反而害了卿卿性命。
母后,你太傻,太傻了!
母后,怎么能抛下他一个人在这世上。
母后,三年前,她就该连同他一起。。。。。。
母后。。。。。。
阮丹青缓缓跪地,喉咙里呜呜直响。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时间不能永远停留在三年前?
那时候多好,父皇,母后,还有他。大家在一起,一家人在一起。
事情怎么会到如今这地步?
他双肩垮着,微微颤动,头靠在手臂上,呜咽哭泣,一副受伤幼兽的模样。
“殿下,节哀。这么哭下去,对身体可不好。”身后低低柔和声音,一条手臂揽上那消瘦双肩。
阮丹青警觉,回头。
泪眼朦胧中看到一张脸。
棱角分明,剑眉朗目,高挑的发迹线,勾勒得他一脸精神。
被那双臂一揽,从地上搂起,背贴到身后之人怀里。
“放手!”他大喝,双臂一振。
来人松手将他放开,一脱离那手臂,他身形不稳,伏跌在地。
立刻转身,阮丹青手脚并用,后退几步,瞪着来人。
来人单膝跪地,一派悠然神情,挺直了身不卑不亢看向他。
飞扬的眉梢,气势逼人。
与来人相对比,自己满脸泪痕,跌在地上慌乱的模样何其狼狈。
在这人面前,他总是出丑丢脸。一丢就是三年。
心口不由愤懑,气结。
“出去,你给我出去!”阮丹青喝,伸手一指。
来人不以为然轻笑,眼神流露轻蔑之色。不理会他的喝斥,那人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肩。
“放手,晋王,别忘了我是太子!”阮丹青再次喝。
“太子?韦太妃没了,你这太子还能当几时?”来人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