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宝无声得笑了笑,从床榻上起来,懒懒依靠在软枕上,呆呆年看着洒落在窗前的月光。
还有那个最终将她拖入深渊的男人,阮芳甯。
想起他,她的眼神柔和起来,嘴角含着甜蜜的笑,但手指却揪着锦被,扭成一团。
他给了她一个夜晚,一个孩子,一个希望。
但是却从来没有给过她一分毫的情感。
天真无邪的少女把自己献祭一般呈现在他眼前,他却一脸痛苦和悲哀,仿佛他受的伤比她还多。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生下来的是一份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情感结晶。那孩子那么小,那么柔弱,就连哭声都那么无力。
她只是抱了一抱,就永远的失去了。
阮丹青对她保证,这个孩子会交给到阮芳甯的手上,会由他抚养成人。
她心里不是不幸喜的。
自己不能陪伴在那人的身边,但至少让这孩子能永远在那人身边。
好多年以后,在东宫世子的庆生宴上,她见到了那个长大以后的孩子。
模样真宛如是他父亲的翻版,只是眼睛鼻子带了点她们图染的感觉,深深的,挺挺的,让这才五六岁的小孩子看起来比其他孩子眉目清晰。
她当时都有点不能自己,亏得旁边的侍女抚着,不然可能就自顾自冲过去将人搂在怀里。
那孩子看起来并不太快乐,其他的孩子因他的长相都有点排斥他。
她很想冲上去抱住那孩子,对他说不要介意别人的看法,你是母亲心目中唯一的最爱。
可是她不能,为孩子她不能。
这孩子跟着命妇上前来施礼,小小的年纪礼数就很周全。天朝人最喜欢这些所谓的礼数,用这冰冷刻板的动作和规矩将人和人之间无形隔出了许多距离。
她还是克制不住自己,多问了几句。
这孩子叫阮璃,他抬起头看向她。即使这只是第一次见到彼此,可还是能深深的感觉到那血缘里的熟悉和亲近。
是啊,在这里,她和他都有着那高高的鼻梁,深深的眼窝。
五岁的孩子,还未曾教骑射,到开始先教读书识字了。这是天朝的规矩,识字比骑马射箭重要。
她觉得有些遗憾,这孩子有草原的血统,生下来就该是会骑马的。
后来,她赏赐了一些点和一匹小马驹,希望能带给这孩子一些欢乐。
想到孩子,东宫里也有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的母亲身份低微,生她的时候就难产死了。孩子失去了母亲,而她这个母却失去了孩子。她们正好互补,她把自己无处施放的母爱都给了这个孩子。
阮丹青是个即宠爱孩子,又宠爱妻子的人。
对她和孩子,他几乎是百依百顺。
因为他的支持,孩子在很小的时候,她就开始教授骑射。
想想也真是奇怪,在这个虚有其表的家庭里,身为父亲的阮丹青却管理着孩子的衣食住行,耐心体贴的像母亲。而身为母亲的她,却处处教授孩子骑马射箭,弹鸟爬树的计量,处处像是孩子的父亲。
然而这也是一种互补吧。
阮玥是个孩子,她继承了父亲阮丹青的风流俊秀,也继承了那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母亲的美貌,但她更像她自己。她和阮丹青不同,小小的身体里充满了力量,对所有的事情都充满好奇和求知欲望。她有一股子韧劲,小小的年经就能经受住骑马射箭这种剧烈运动带来的痛苦。她享受这种充满力量和征服的游戏,并乐在其中。
七宝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可能有些过了,她把这个孩子当成自己儿子一样的教导着,却忘了这其实是一个女孩子。
可是每当早上起来看到这孩子充满生气和力量的笑容,她的心就迷惑了。
她喜欢这个孩子,孩子也喜欢她。
在这个孩子的身上,她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这个孩子的存在,她缓和拉拢了她和阮丹青之间的关系。在这个孩子身上,他们才是真正的夫妻,真正的父母。孩子一手拉着他,一手拉着自己,一个完整得家。
那时候她未尝没有期盼过,期盼这个能跨出一步,真正的拉起她的手。
然而他始终没有。
渐渐的她也死心了,有些事情是不能勉强的。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也未尝不可。至少,这个男人只有她一个皇后,一个女人。这个家完整而牢固。
直到。。。。。。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她发现了那个早已经发现的秘密。
所有的谎言才暴露无遗。
原来一切,不过是一声荒谬的算计。
自己才是那个最可笑的人。
她早应该发出,可为何迟迟不曾发现?是什么蒙蔽了自己的眼睛?蒙蔽了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