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非同小可了。
原本是件喜事,但因为太子妃是图染皇女,这就变成件棘手的麻烦事了。
这太子妃能生养,好事。东宫总是要一个世子的。可世子血统不纯,就麻烦大了。眼看陛下这一路的心思,对太子的宠爱是日益见深,这废太子眼下恐怕是没戏。那这一路没戏下去,陛下却总有要千秋万代的时候。到那时候,太子就陛下,东宫世子那就是新太子,可新太子若是有一半的蛮夷血统。
岂不意味着天朝的江山有一半是让蛮夷坐了?
这可触及了那些遗老顾明们纤细的神经了。
本来孩子都还没生呢,急什么呢。可这个不是,下一个呢?东宫里那是人人眼见,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恩爱情深,太子妃有孕后,太子殿下更是时常和她在一起,连出个门都是亲自扶着。
两人走在一起,那真是一对碧人。
可就是麻烦事多啊。
大家开始去陛下那边旁敲侧击,想探探陛下的口风。
阮贞装聋作哑,只是拖着。
眼看着日子一天天拖着,太子妃的肚子也一天天得大起来。有些顾明遗老坐不住了,连夜密奏陛下,索性把事挑明了。
阮贞这次也不躲不装了,把几个人招进宫,大家坐一起,促膝谈心。
开场嘛,还是软绵绵的,说这孩子生下来也指不定是男是女,大家急什么么?
大臣们很激动,说陛下,这等生下来那就来不及了。是男得有是男的打算,是女也要有是女的打算。再说了,眼见着太子妃身子健康,和太子恩爱有加,这一个生完了不是男,难保下一个不是呀。总得未雨绸缪。
阮贞说那到也是,那你们什么意思呢?
既然来了,大臣们也索性开门见山,说陛下这太子妃虽然举止大方有度,按说身份血统也是高贵的。可再高贵再好,那也是个蛮夷女子。将来世子身上有一半的蛮夷血统,这不大妥当。
阮贞沉默了一会,看着他们手一摊。
那你们说怎么办
呢?这孩子是太子的亲骨肉,难道还不让太子妃生不成?
大家都不说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推了个主心骨出来,小心翼翼上前,说,要不就还真别人太子妃生了。给太子多纳些世家良女,到时候过继给太子妃,不也成的嘛。
阮贞拍桌案暴喝。
事到如今你们说这些还有用吗?那肚子都那么大了,难道还能塞回去不成?再说了,太子殿下对太子妃的感情,那是有目共睹的。除了太子妃能侍寝,其他女人太子是一概不理会的。
他说难道就你们想给太子纳些世家女子,我就没想过吗?可人太子都在我这儿磕头捣蒜痛哭流涕了。我忍心拂逆他一片痴心吗?这孩子身子可才刚好些了。况且太子妃又不是不会生,这眼瞅就要添丁。我拿什么理由去拆散这对小鸳鸯?
大臣们这下可急了。说陛下那你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图染人白白坐我们半壁江山?
阮贞也叹气,说我何尝想呢。可如今这事没办法呀。
见他都这么说了,大家更急了,心想太子会磕头抹眼泪,难道我们不会?我们还会死谏。于是一个个老泪纵横,头磕得咚咚响,哭天嚎地的抓心挠肺,痛不欲生。
阮贞被他们闹的心烦意乱,眼见一个个白头发白胡须的老头哭的满脸花,嚎的震天响,嘴里叨念着先祖太宗皇帝,江山社稷的呼号。实在折腾得没法,只要说,那就容他想想吧。看有没有法子两全一下。
怎么两全呢?
大家也没敢问没敢逼。这阮贞是怎么上位的,大家都明白,说到底是狠角色。过了不惑之年后才稍微平和了些,他既然说肯想想了,大家也就先撤一把。
等阵看看再说。
没成想,许是天助,许是人助。太子妃因不小心摔了一跤,小产了。
这一摔跤的那叫一个蹊跷,一个妙。
整个朝堂上上下下,对这一跤的态度那是暧昧极了。伺候不周的内侍宫人,都抓起来挨打得挨打,挨罚的挨罚。
太子妃宅心仁厚,即便失去了肚子里的孩子,还是规劝太子不要因怒伤那些下人们的性命,只当是为那没福气的孩子积些阴福,就从轻发落了吧。
太子是哭的死去活来,晕了好几次。发了狠的要人命,可到底还是舍不下太子妃恩爱情深,最终还是从轻发落了那些人。
朝堂里也是雪片似的折子夸赞太子妃仁义慈爱,颇有母仪天下的风范,还顺带夸阮贞当初选人选得好,夸图染国王养女儿养的好。总之夸夸夸,夸的天上没有,地上少有。
但对这一跤到底怎么摔的,孩子怎么没的,却异口同声的避而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