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皆大欢喜,然又怕这小祖宗出什么岔子,车队行进的速度也减慢了不少,免得一路颠簸太过,再颠出个好歹来。
又这么拖拖拉拉的走了半个月。一路上从京师送来的谁渐渐接不上了,好在经过这半个月掺着喝,太子殿下的较贵肚皮终于勉强接受了西北的恶水。
只是这小祖宗还是嫌水苦,定要说京师的水更甜一些。
傅易青真是欲哭无泪。
奢靡,深宫妇人之手出来的小祖宗,真是太折磨人了。
不过实话说,这小祖宗虽然娇气奢靡,但本性确实不坏。
当日他上吐下泻的厉害,御医们都急得团团转,心慌意乱,唯恐陛下怪罪。还是这小祖宗自己写了罪己折,上呈给陛下,为这些御医乃至他们全体随行人员开脱罪责。
这一路上也没见这小祖宗为难过什么人,小错小过都免予处罚。
水苦粮糙风大,小祖宗也就他面前报怨抱怨,倒还真没哇啦哇啦的闹腾过。
这就是个孩子而已。傅易青摇摇头,暗自叹气。十六岁了的大孩子,怎么还不长大呢。
想起来他不由佩服起陛下未雨绸缪的先知本事,让车队提早了足足一个月出发,估计就是为了留足余地,以防不测。
就这么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大部队总算是如期到了边境。
安营扎寨,将所有人安顿好。
小祖宗提议,他要沐浴。
撅倒!
七月的京师正是剩下,炙热炎炎,恨不得天天洗澡才痛苦。
可如今不是在京师,是在西北啊。
这儿白天日头上来,尚有继续温热。那日头一下去,半夜里都能结出冰来。
连喝个水都能喝出毛病来的娇贵公子,怎么敢让他这么洗澡,万一受了风寒,谁担当得起?
可他说他觉得自己这一路没洗澡,都臭了。
怎么可能!这一路让这小祖宗出过一丝一毫的力气了吗?没有。出了车辇里就是馆驿里,连个太阳都不敢让他晒。没敢让他出半点汗,怎么会臭?
可是太子说要洗澡,难道还能拦着他?除了陛下,谁敢?
结果是,陛下也同意他洗一洗。
累死快马,气死驿站,陛下送来了大内秘制的浴粉,让太子干洗。
干洗就干洗吧,只要不会受风寒,也由着陛下和太子折腾他们这些臣子吧。
守在帐外的时候,他忍不住想,这用浴粉怎么干洗?想象不出来,没见过。
后来太子招他进去,身子洗完了,穿了件锦缎棉袄后躺在一把躺椅上,肩上铺着块白绸,满头青丝垂在脑后,下面接了个浅浅的大银盘,正在用干粉洗头发。
一个宫人手里拿个锡罐,像撒胡椒粉似的将一种白色的细粉徐徐撒在太子殿下的头发上,待细粉铺满了头发,就用双手轻轻搓揉。
一股好闻的茉莉香油的味道弥漫开来。
太子殿下半躺着,双眸闭着,神态安逸,一副正受用的样子。
听到他的脚步声,才睁开眼,咧嘴朝他笑了笑。
唇红齿白,很是好看。
“微臣拜见太子殿下。”傅易青急忙收敛了心神,伏跪叩首。
“起来起来,赐坐。”阮丹青随意的弹了弹手指。
宫人将垫子铺到下首,他不满的摆摆手。
“近点近点,我和胜蓝说说话。”
傅易青挨近了些坐下。
这一个多月来朝夕相处,两人之间较之以前更亲近了些。四下无有旁人,傅易青也就没那么拘谨,有些好奇的看他洗头。
“胜蓝你没见过这阵势吧。这也是宫里最近捣腾出来的,往日里大冬天的想洗个头都要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染上风寒。现在好了,用药粉干洗,就不用再有顾虑。出来的时候是大夏天,没料到这地方这么冷,早知道就带上一大箱子,想什么时候洗就什么时候洗,何至于憋了那么多日子。”阮丹青头侧了侧,挤眉弄眼说到。
“宫里的能人可真多。”傅易青随口应和,心想这是出来办差,又不是出来享受,哪里会想到这祖宗这么多要求。
将那满头青丝轻柔搓弄过后,伺候着的宫人抬手招了招。一旁的宫人从柜子里取了一个掐金丝嵌珠玉的乌木盒子来,小心翼翼的摆好打开。
深蓝色丝绒垫子上,整整齐齐摆了十来件梳头的家什。
那莹润奶白的光泽,显然是象牙雕成的。
宫人先取了个最大的宽齿梳子,手扶着那馒头香粉的青丝,缓缓的梳起来。
“这法子很不错的。胜蓝你也一个多月没好好梳洗一番了,不如也一起洗一洗吧。这两个宫人可都是好手,保证洗的干净还不会弄疼你一丁点。”阮丹青百无聊赖的伸手从那盒子里抓了个小巧的篦,在手里翻来覆去的把玩。一边说还一边用手里的篦指了指服侍着他的两个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