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悦俯身亲了亲他。
皇帝陛下安静的看着他们,什么也没有说。
外间雨声淹没了一切。
雨帘落在水晶墙上,外间景物都带着一种扭曲了的的明澈,映入了齐悦的眼眸。
这十天对齐悦而言,就像是一场梦。而很多事情就在睡梦中悄然改变了。
已经淡下去的,“必须要把球球送回地球”的心思前所未有的强烈起来。
——齐悦虽然小白圣母,但并不是个笨蛋。她很清楚,射向她的那颗子弹并不是误伤。普兰托人确实抱定了“宁肯杀死她,也觉不让她落入别人手中,成为要挟萨迦的筹码”的想法。
如果连她都是这种地位,那么球球呢。
他们注定不能属于这颗星球……
时光继续平稳的流淌。
皇帝陛下和齐悦仿佛又回到了他们的新婚蜜月期。但是皇帝陛下能感觉出齐悦的拘谨和小心,他们之间仿佛横亘了一条不可逾越的界线。他在这一端做他的普兰托皇帝,而她在那一段做她的地球老百姓。
齐悦胸口的伤连一条疤痕都没有留,但是心里的顽疾也许再也不能痊愈。
夜晚的时候,皇帝陛下小心的拥抱她,在她的耳边一遍一遍温柔的叫着“乐乐”,他不知道该怎么将自己的不安传达给她。不知该怎么告诉她,她所遭受的一切他都感同身受。
因为他没有办法将自己从“普兰托人”中摘离出去,只做她的丈夫。
而这一点正是齐悦心中最清楚的。
这些天齐悦的不安也无法对皇帝陛下说出口。
她明明紧紧的把球球抱在怀里,再不交给其他人,可是每晚每晚她都会从同一个梦境里惊醒过来。她梦到漆黑阴暗的地下室,球球周身插满管子,浸泡在颜色诡异的营养液里。他瘦骨嶙峋,皮肤干枯灰败,心脏的位置破了一个洞。他身上再也寻不到生命的气息,只是在她走进去的时候睁开眼窝深陷的双目,毫无聚焦的搜寻着,仿佛在说:“好痛……我想回家。”
这个梦境让她时常精神恍惚。
这一天她切水果的时候,几乎把自己的食指切掉。
刀子重重的落下来的时候她才觉察出来,然后她便很清楚的看到,原本笔直的水果刀已经像纸一般被折成直角。
她垂眸望着那把刀子,眼睛里泪水啪嗒啪嗒落下来。
她回过头去的时候,球球正乖巧的含着手指睡觉。他每天每天都在睡觉,只有皇帝陛下深眠时,才会稍稍的精神起来。
齐悦将他放进摇篮里,自己起身去翻找。
当她终于把那个蓝色的手环找出来时,地面上再一次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红箭头。
与此同时,圣城医疗组和特卫队再一次丢失了齐悦的位置。
丽齐在皇帝陛下婚礼时被派去殖民星调查,而抢亲事件后,米兰也引咎辞职。皇帝陛下正在元老院,和元老们一同听取评议会半年工作报告。
圣城专用信息通路,已经再也不会开通了。
而新上任的特卫队长不想为此打扰皇帝陛下,他很快便下达了全面搜索命令。
但是那个F级以下的新娘子却仿佛从这个世界蒸发了一般,无论怎么翻找,都寻不见踪影。
但是,事实上齐悦甚至没有离开圣城。
她只是按照红箭头的指示,一路回到了她来普兰托后最初居住的地方。
医疗小组附近树木依旧宛若层云,还是当初齐悦看到的精灵森林。这个上午天光晴明,树荫间筛落的阳光碎金一般闪烁。透明的屋子像是森林里巨大的水晶花朵,映照着树荫和天空的模样。
但是齐悦的心情却在这一片灿烂明媚中,一点点的阴郁起来。
她走进医疗室,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人。
她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却从来也没有好好的了解过。可是再一次走进来的时候,她却仿佛很久之前就知道了什么一般,甚至不需要地面上箭头的引导,便已经能够找到正确的路。
这条路她其实走过很多次。
出了她住过的卧房往左,一直走下去,在尽头的地方有一个拐角,拐角的尽头,是一个升降梯。
她一次次的走到拐角,从这里远望天上银蓝色的月亮。那一天她跟皇帝陛下相亲回来,正巧碰到赛巴斯从升降梯上走出来,告诉她球球感染了致病菌,需要她的抗体。
她走到升降梯的隔离门前。连指尖也感到恐惧一般,她颤抖着,试图打开它。
走廊的另一侧传来说话声,她忙把手收回来,有些慌张的试图寻找藏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