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你是在担心师门?”心中某个地方突然一动,怜星恍然明白了什么,他匆匆赶回,一路上不愿说话,都是因为心中有事。
可是,师父那么高深的功力,师门还有结界保护,大师兄是不是有些杞人忧天了?
“闭关那几日,我心头始终有警兆跳动,根本不能安心入定参悟,这种不安的感觉,不是来自你,而是师门。”他嘴唇一动,目光远眺,“如今看来是我多心了。”
原来他不是生自己气啊,怜星没来由的心头一松,笑容爬上了脸,“怎么可能有事嘛,你看着安安静静的,和往常没什么……”
突然,她住了嘴,与此同时沐清尘面色大变,两人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惧,因为他们同时发现了一件事。
怜星抱着他的双臂,颤抖着声音,“鸟,鸟儿的声音没有了。”
何止鸟儿的声音没有了,就连野兽的欢呼,草丛里蛐蛐的唱歌,所有的所有都不见了,甚至看不到蝴蝶的飞舞,蜜蜂的忙碌。
整座山谷,是死一般的沉寂。
“野兽最懂得逃避危险,难道这里……”她已经说不下去了,沐清尘一抱她的身子,若流星般坠落而下。
‘哗啦!’天空中一道雷光,震在两人心头,沉闷厚重。
“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脚刚一沾地,怜星飞快的奔向后院,大声的叫嚷着,禅院中的寂静让她害怕,思绪纷乱充斥着她的脑海。
刚一推开禅房的门,浓重的血腥气扑鼻而来,她脚下一软,已然看见几个熟悉的身影交错的躺在地上,她的师兄们面容枯槁,表情扭曲痛苦,显然早没了气息。头顶上几个深深的血洞,可以清晰的辨别出是手指插入的痕迹。
所有的身体都紧紧的缩成一团,好像被什么用力的抽干了身体的精髓,吸干了全部,墙上红色的几个大字分明是用血写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血迹早已干涸,紫黑的颜色触目惊心。
“啪!”她扑跌在地,抱着一个个已经僵硬的身躯,口中呜咽,一句句破碎的喊着,“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怜星回来了,告诉我,是谁害了你们,是谁啊……”
眼泪根本洗不去心口的伤痛,那阵阵的揪心侵蚀着她,她只觉得好疼,好疼。
心口疼,疼的几乎喘不上气。
头疼,疼的似乎有什么要破体而出。
为什么会这样,如此安静的地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惨剧?
是谁?害了自己的师兄们?
师父……
她猛然的惊醒,顾不了许多,连滚带爬的冲向师父的禅院,脚下发软,早不知摔了多少个跟头。
师父不会有事的,师父那么高深的功力,不会有事,不会的……
“啊……”才冲到院落前,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冲破云霄,带着痛彻心扉的哀鸣,那是属于沐清尘的声音。
“师父!”怜星连滚带爬的冲进院中,沐清尘臂弯间露出的一角袈裟让她顿时委顿在地,险些昏死过去。
苦智禅师全身上下都是伤痕血迹,斑驳的布满袈裟,长长的雪眉胡子都被血凝结成黑紫色,唇边,却带着一丝微笑。
不同于其他几位师兄被吸干了般的惨状,苦智的身体居然还保持着盘膝而坐的入定姿态,手捏莲花诀,表情平静。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怜星木然的看着师父,檀香中再也感觉不到那慈祥的掌心摩挲过头顶的怜爱,“师父这么高深的功力,会是谁能害了他?”
“师父一定是在入定中被邪魔侵入,为了不让自己的功力成为他人的祸害,自我散了功力,灭了魂魄。”沐清尘的声音充满了无力,“师父就要渡天劫了,几千年的道行换来魂飞魄散,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怜星无法回答,她早已哭晕在地,让黑暗暂时中止掉那些伤痛,逃避着眼前的一切。
再醒来,却是被窗外的雷声惊动,暴雨打在窗棂上,噼里啪啦的声音似要穿破窗纸,一阵阵的电闪而过,她看见,院中的风雨下,长身跪立的身影。
雪白的衣衫早被打湿,紧紧的贴在身上,乌黑的发丝披散在身后,混合着雨水滴答着,身上污迹点点,双手刨着地面,一捧捧的挖着泥土。
“大师兄……”她紧紧的抱上他的身体,“大师兄……”
雨水浇在身上,打的脸生疼,她发现沐清尘木然的一下下挖着土,雨水划过白玉般的脸庞,分不清滴落的是水是泪,只有在脸颊贴合的瞬间,感觉到热烫。
“大师兄,怜星不走,不走了,怜星要陪你,要陪师父……”她哀哀哭泣,悲恸的哭倒在沐清尘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