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虹跪坐在地上,只觉得一阵极寒之气从地下缓缓升上,直沁入她的骨髓中去:“帝君,我——”
宸帝温和地对她说:“在天宫之中,若无你的插手,谁能从凤舞的守护下暗算得了飞龙?对付飞龙的人,是你的暗桩吧!当然你并没有打算做这么蠢的事,你只是打算给飞龙下毒,让她在祭天会盟的时候神志失常,狂性大作……”
乔虹只觉得浑身骨节都似在寒战到格格作响,就连上牙和下牙都颤到打战起来,她再也说出一个字,浑身瘫软在地。
宸帝依旧温和如故,缓缓地道:“就算事后朕知道飞龙中了别人暗算,但是她在天下人面前丢了脸,也失了天家体面,就算朕再宠爱她,此后却也无法再让她走到人前了。你的计划虽好,只不过中间出了差错,乔若卉以为这是她的机会,所以借机利用你的命令暗算了飞龙,却又自己冒充了她……”
乔虹泪流满面,伏倒在地:“帝君,臣妾认罪,飞龙公主身边的确有臣妾的暗桩在。只是不知谁在暗中控制了卉儿,迷了她的心志,作出种种妄行栽赃臣妾。臣妾也实是受人暗算,帝君当知臣妾的心,臣妾就算再不服,又怎么敢在天下诸候面前,在祭天大典上坏了帝君的事!”
宸帝点了点头:“朕知道,在这件事上,你是吃了点哑巴亏。不过天底下许多事,看似外力所为,实则是自己早种下的祸因。听说你那个丫头,这么些年来在天宫帝都,都以公主自居,还有一群人真的当她是公主奉承,是吗?若非真的有一群人视她为公主,若非许多人认为她的命令就是你的命令,那么也就不会那些人依着她的命令,暗算了飞龙,帮助她完成一系列的冒充公主之事,甚至以为这就是你的主意,是吗?”
乔虹的脸色灰白,坐在地下含泪看着宸帝,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良久,才颓然道:“是,臣妾过去,的确做了许多错事,如今才会被人算计。臣妾无地自容,唯请帝君处置。”
宸帝摇了摇头:“朕不想处置你。”
乔虹含泪抬起头来,看着宸帝的脸色。
宸帝把玩着手中的茶杯道:“虹儿,你也应该歇歇了。这些年来,你实是能力不足,只因一直以来有朕为倚仗,所以还算一帆风顺。只是你性子太强,不能容人,以至于今日树敌无数。莫要看素日这天宫中人人都谦恭万分,但是你不是以足够的能力驾驭他们,令他们感恩畏德真正敬服,则随时有可能会出现今天这种事故。”
乔虹只觉得一颗心如坠深渊,全身止不住地发抖,颤声道:“难道,帝君真的不要臣妾效力了吗?”
宸帝沉吟片刻,才道:“你一向很知道朕的性子,因此才敢给飞龙下药。纵然她的确是受人算计,但是人前出事,她以后也就算完了。虹儿啊虹儿,你算计得如此之准,如何事情临到自己头上,竟然还这样不明白呢?”
乔虹顿时明白过来,不错,如果今天出事的是飞龙,那么飞龙的前途尽毁。结果不料她反而被别人算计进去。她只觉得全身无力,再也不敢申辩,只得伏地哽咽道:“臣妾确有私心,惭愧无地,唯请帝君降罪。雷霆雨露,皆是天恩,臣妾都是甘心领受谢恩。是臣妾自己不知惜福,臣妾这一生,曾经得到过帝君的垂恩,臣妾虽死无憾了!”她本就是以无限卑微和柔顺之态而得到宸帝之宠,但是这些年来事事如意,却有些得意而忘形,她自以为宸帝不会看到她的这一面,但是此时被宸帝轻轻说出,万般惶恐无奈之下,也唯有再以此种姿态而希望得到他的垂怜。
果然宸帝叹道:“虹儿啊虹儿!”他伸手扶起乔虹,乔虹半软在他的身上,他轻抚着她的长发:“朕这些年来怠政,原是想躲过清闲,你却原是资历不够,又没有别人的手段,却又好胜心强,唯恐人家轻看了你,因此得罪人而不自知,这也是朕误了你……”他顿了一顿,缓缓地道:“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也不好、也好!暂借此事,你收一收,未必不是件好事,免得异日当真出了更严重的事,连朕都无法保你!”
乔虹浑身一颤,不置信地仰望着宸帝:“帝君,你的圣意是……”
宸帝点头道:“如今借这件事,你也脱开身去,免得越陷越深。朕会下旨让你闭门思过,先避一避风头。”
乔虹伏地颤声道:“臣妾谢过帝君圣恩!”她心中惧喜忧怒惊五味交加,此时忽然如蒙大赦,不觉热泪盈眶,一时间竟哽咽难言。
宸帝看着她,竟也有一丝不忍,犹豫片刻,才道:“虹霓宫众目所在,你已经不宜居住了。朕记得你喜欢温泉,后面的北三院外天泉水榭是有温泉的,你就暂居在那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