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翎咬牙狠狠瞪着他,身体无法遏制地发抖,这是怎样一个魔鬼啊!说出这样的话,居然还能面带笑容,眼神清澈,这世间还有比他更无耻更恶毒的人吗?
她紧紧揪着身下的毯子,突然抬起头,哑声道:“做你的春秋大头梦!”
韩煜微微皱了皱眉,随即却又含笑宠溺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别扭任性的孩子:“我以为,经过昨夜,你已经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也明白……反抗我,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昨夜……夏翎闭了闭眼,身体□得瑟缩了一下,垂下头,恨不得将自己蜷成一团。
韩煜满意地看着少女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沮丧绝望气息,正待随口安慰两句,却忽听女子细细软软,低哑沉静的声音缓缓传来。
“没错,我是你的傀儡,我也知道哪怕我再反抗,都不可能逃脱你的控制。可是……”夏翎猛地抬起头来,声音突然变得如利刃般尖锐刺耳,仿佛带着几分神经质,却又偏偏如磐石般坚韧不移,“我绝不会主动去做那些伤天害理,违背本心的事!你要利用我,可以,那就请控制我,主人!”
韩煜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清澈温润的眼眸逐渐为一股彻骨的寒意取代,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少女精致无暇的脸,冷笑道:“不会主动去做?你以为,如此幼稚的自欺欺人,就能让你觉得自己干净点,高贵点?”
夏翎慢慢松开被手心汗湿的薄毯,顶着男人强大的威压一点一点跪坐起来:“是,我以前也从不觉得自己有多干净,有多高贵。不过,如今有你衬托,有如此狼心狗肺,肮脏下流,卑鄙无耻的你衬托,我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干净了。”
韩煜眸光骤然一暗,猛地伸手掐住她下巴,幽幽道:“爱做梦的小丫头就是麻烦,该怎么折断你的翅膀才好呢?”
脸被冰凉的手指紧紧掐住,颚骨都仿佛因为挤压发出吱嘎的声音。夏翎浑身都在颤抖,不知是恐惧还是疼痛,让她每时每刻都想要退缩。
可是只要一想起昨晚那差点天崩地裂般的绝望,她的眼睛就倔强地不肯挪开:“你明知傀儡有了神智,却从没有将它当作一个人来看待。你将一个有思想有灵魂的人当作棋子,肆意利用,任人侮辱,却又指望它对你尽忠,自愿效命。”
她笑了笑,望着那双看似平凡实则如罂粟般引人堕落的眼睛,轻声道:“韩煜,究竟是你爱做梦,还是我爱做梦??”
韩煜眸光闪烁,那暗黑如幽潭般的眼底深处,仿佛汹涌着滔天巨浪与凌厉杀意以致于他冰冷的声音竟带了几分沙哑:“常似锦,现在收回前言,或许还来得及。”
夏翎嘴角扯出一个无比讥讽的弧度:“主人,你又忘了,我不是常似锦!”
其实,自己是恨这个男人的吧,比起敖泽,更恨上百倍千倍。
可是,怎么办呢?自己拿他连一点辙也没有,武力言语,统统伤不到他,便是如今他做出一副震惊不悦的表情,都仿佛只是为了让戏剧更有趣一些,曲折一些。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是傻瓜;明知对方耍着自己看戏却仍演下去的,是白痴。
可是,她偏就不服!
夏翎深吸了一口气,身体后仰挣脱掉他的手,颤声道:“我附身于你一手造就的傀儡,所以你可以控制我承欢他人,控制我奴颜婢膝,甚至让我容颜尽毁,双手沾满血腥。可是,你以为这些就能让我堕落,能压折我的自尊吗?你做梦!”
“哪怕我日日如昨晚般煎熬,哪怕我做着世间最阴暗卑贱的事,我也会永远记得,这些都不是我自愿的。”
武力言语伤不到他,就不反抗了吗?明知不可为,就放弃了吗?她偏不!
身不由己,没关系,言语武力伤不到他,也没关系,但她绝不能什么都不做。
因为,这些话不仅仅是发泄,更是一种自我催眠和鼓励。
在这个弱肉强食,举目无亲的世界,她仅有的,就只是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信念……支撑她在这个陌生的时空不断走下去,而不迷失。
夏翎想到了什么,突然嗤笑道:“你瞧,这是一个多么有趣的悖论。我是一具傀儡,所以我的身体受你控制;然而,也因为我是傀儡,所以无论你控制我做了什么,我的心底永远能留住一块净土,一个底线。哪怕是你……我最尊贵的主人,也不能将这块领域玷污。”
她的眼眸慢慢明亮,仿佛明媚星辰闪烁的天空,她的声音干净舒缓,仿佛终于冲破山石阻隔的潺潺溪流。在这一瞬间,本就美丽的女孩,竟变得如太阳般光芒万丈,刺目耀眼:“因为,我是傀儡,身不由己,情非得已。我又何必自弃,何须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