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煜静静地凝视着她墨黑的双眸,唇畔勾勒出最温柔腼腆的笑容:“你若能直视着我,斩钉截铁地对我说一句,你对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心动情乱,你爱的唯有曲临渊,我便……”
——我便再不会容那人活在世上,哪怕从此折断你的羽翼,斩断你的归途,也绝不会让你逃离。
空荡的房中是那样静寂,沉默的时光流转,仿佛漫长的煎熬,冗长的地狱。
“我……从来都没有……”沙哑破碎的声音从夏翎口中一点点溢出,是审判也是抉择,“没有喜欢过你。当日在龙域的仇恨和屈辱,我一生都不可能忘记。”
“十年前,能逃离你,我只有满心欢喜。十年后,我开□求救,只因为穷途末路,无所依归。”
许多许多年前,在那个朦胧模糊的世界,在亮如白昼的芥子空间,虚弱憔悴到极致的男子割断了神识,灼热了眼眶,只为伸出来的手能触碰到飘散的灵魂。
他说:“夏洛,你逃不掉的。哪怕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一定会找到你。”
于是,这句话便在她心底生根发芽,铭刻烙印,直至最绝望的时刻,化为声嘶力竭的呼唤。
“我对你没有一丝一毫的……心动情乱。”她明明睁着眼,坚定不移,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眼前如烟花般剌目闪亮,“韩煜,我惧你,恨你,想要利用你,却对你没有半点儿情爱。”
她闭了闭眼,恍惚中能清晰地看到韩煜突然绽放的笑容,眉梢眼角染着赤烈如火的鲜红,仿佛最妖娆的罂粟绽放,映衬着苍白俊逸的容颜如妖似魔。
夏翎陡然一惊,本能地颤抖畏惧,蜷缩着身体后退。韩煜却猛地扯过她去,一把扣住她的后颈,迫得她仰头与他对视。
“明知道你说的是谎话,却还是觉得很剌耳。”韩煜幽幽冷笑道,“为了别人男人而违心说谎,却连提都不敢提他一句。你就那么害怕我杀了他?可你越是如此,我就越不想让他活在这个世上!”
夏翎咬着牙,颤声道:“韩煜,阿修不是别人,他是医神曲临渊。即便你能在这世间翻手为云覆手雨,即便你能将人命天道玩弄于鼓掌之间,可是这世间总有些人是你无法轻易操纵和屠杀的。”
韩煜的眸中闪烁着赤红,狂躁而压抑的冰寒煞气肆意弥漫。他猛地闭了闭眼,神识感受到朝这边缓慢靠近的人群。他终于露出温柔的笑容,轻轻地抚了抚夏翎冰凉紧绷的面颊,转身离去。
“夏翎!”风佑一见健康痊愈的夏翎,就紧紧地抱住她,哽声道,“好久不见!”
夏翎回抱住她,心中的酸楚、委屈、思念、感动一股脑儿涌了上来,让她眼眼眶湿热,千言万语,全部融化在这个怀括之中。
宽敞的药房中,清香阵阵,在绝灵域中认识的朋友都聚集在这里,听夏翎述说别后种种。
穆浮香听到夏衡的背叛,将手中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厉声道:“我早就说过那小子不是好东西!就你还顾念姐弟之情护着他!如今吃到苦头了吧?”
夏翎苦笑,趁这个机会顺势询问道:“当日,我昏迷后究竞发生了什么亊?怎么你们都到了堕魔谷中?达蓬国现在如何?女皇该担心死了吧?”
风佑轻轻一叹,道:“当日看你突然被人偷袭,生命垂危,我们吓得魂都没了! 想要救你,却苦于兵力悬殊,无可奈何。幸好后来先生出现,救了你一命………”
说到这个,穆浮香又忍不住暴跳起来:“夏翎你说,你与那个叫韩煜的男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你可知先生为了你……轻易不伤人性命的先生为了你,转眼之间取了五千人首级,连韶涟漪都未能幸免。”
—旁一直沉默不言的纸音也忍不住心有余悸道:“先生当日的神情当真是太可怕了,屠杀骅韶国士兵像踩死蝼蚁一般!不,我不是说先生不好。总之,杀到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整个迷踪岭都摇晃起来,天空像要塌下来,我们都被震晕了。醒来后,我们已经在这个什么堕魔谷的外头了。”
风佑握住夏翎冰凉的手,轻声道:“你和先生都无须自责,有些亊,不是人力能控制的。更何况,你有欠他的,他一样有欠你的,两相抵消就是了。”
夏翎勉力笑笑,问道:“你们留在这里没有关系吗?”
风佑摇头道:“韶涟漪已死,达蓬国暂时不会再有危机。陛下担心自然是在所难免的,可是当日先生昏迷不醒,你又不知所踪,我们怎么可能放心离去?更何况,没有先生,我们也回不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