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窗前的男子缓缓转过身来,俊秀如竹露清风般的容颜映着芥子空间的天然 光芒,犹如光泽内敛的珍珠,眩人心神。只是男子的脸色实在苍白,神色冷然淡 漠,双眸墨黑如夜,静静地站在那里,像是冰晶雕琢的塑像反倒多过像活生生 的人。
风佑还待再说,小书童路遥的声音突然从外厅咋咋呼呼地传来:“哎哎,我都 说了少爷还在休息,你怎么能乱闯呢?””
风佑微微皱眉,正打算出去看看,忽然眼前黑影一闪,等她回过神,屋里竟已 多了个长身玉立的陌生男子。
这男子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岁,容貌俊秀儒雅,唇畔含着一抹书卷气十足的温润浅笑,朴素长衫,木簪束发,站在这空无一物的屋中,倒像是个满腹经纶的文弱书生。
可风佑那常年历练的直觉却让她不自觉地心生瞥戒,这个男人远没有外表看来那么温和无害,他甚至让久经战场的自己心生不安和恐惧。
男人的双手横抱着什么,看身形应该是个人,只是全身上下被黑色斗蓬严严包裹,又一动不动,所以无法判定是男是女,是死是活。
曲临渊微微偏头看向突然闯入的陌生人,神色平静,眼中却带着几分思索。
“韩前辈,你讲点儿道理好不好!”路遥跌跌撞撞地跟进来,苦着脸道,“少爷,韩前辈说他妻子受了重伤,非要你马上为她医治,你看?””
路遥的话让曲临渊脸上露出一瞬间的恍惚,他怔怔地望着突然闯入的男子,瞳孔一阵收缩,陡然低头望向他怀中紧拥的人。
“少爷,少爷!”路遥几步冲过去,扶住身形仿若透明的曲临渊,狐疑道,“少爷,你还记得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是谁吗?血魈魔体你总该记得吧?”
“韩煜……”曲临渊缓缓抬起头,一寸寸将目光从那个被团团包裹的身形上扯
离,哑声道,“将她抱过来’马上!”
曲临渊明显沙哑的声音和失态的神情让韩煜微微皱眉,他的心中再次升起不安,就如那日面对沈清阴冷的笑容时一般。可是……究竟哪里不对?他漏算了哪一点?
他心下思索焦虑,嘴角的笑容却依旧悠然。他身形微动,来到床边,低头凝视 了片刻,才将怀中昏睡不醒的人小心地安置在雪白柔软的床铺上。
宽大的黑色披风被缓缓扯开,露出披风中消瘦苍白的女孩,清秀不起眼的容
颜,紧闭的双目,柔和细致的五官,一一呈现。
风佑“啊”地惊叫一声,几乎是扑到床边低叫:“夏翎!”
门外正要走入的文洹和穆浮香跟着脸色大变,齐齐冲进来。见到昏迷在床上的 女孩,两人又惊又喜:“先生,真的是夏翎啊!”
曲临渊沿着床坐下,将呼吸微弱的女孩托起来,一点点拥入怀中。直到清晰地 感受到女孩熟悉的体香与温度,他的嘴角才浅浅地勾起无声微笑。刹那间,犹如满 城飞花,月影流光。
突然,一道凌厉的白光一闪而过,贴着曲临渊拥抱女孩的手臂,素白的衣衫裂 出—道口子。那白光却疾劲不止,“刷”的一声没入墙壁。顿时,地动屋摇,碎石 飞溅。
韩煜低头望着眼前刺眼的一幕,嘴角的笑容一点点变得幽深阴冷:“没想到, 你们还是旧识。”
“先生!先生你没事吧?"穆浮香看着曲临渊的左臂缓缓渗出鲜红的血,吓得脸色发白,哪管得了韩煜是什么人,刷地拔出长剑,厉声道,“敢伤先生,我要将 你碎尸万段
穆浮香握着长剑就要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却被风佑一把拉住,神色凝重道:“二公主,冷静些,你不是他的对手。”
“可是他伤了先生!”
文洹怔怔地看着指尖泛起霹雳雷光的韩煜,神色逐渐凝重,到最后几乎含了些许恐惧:“韩煜,他是晋海第一魔修韩煜!”那个一百年前就能与自己的父皇敖骥相抗衡的可怕男人。
风佑忍不住看了文洹一眼:“你认识他?”
文洹双眉紧皱,沉默不语。
韩煜指尖的雷光一点点滋长,从透明变成幽蓝,目光不再看曲临渊,转而望向昏沉不醒的夏翎,刻骨的伤痛在他眼中一点点蔓延:“你终究还是骗了我,一次又一次。”
等到她求救而欣喜若狂的自己,一次又一次承诺带她来寻找曲临渊的自己,以为终于能重新开始的自己,就如愚蠢的傻子般由着她戏耍。
“曲临渊,放开你的手。”韩煜闭了闭眼,掩去眼底燃烧的赤红,缓缓道,“我不想在她面前大开杀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