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盛锦踌躇片刻点点头:“王上训诫的是,是妾身考虑不周,此事,妾身这就着手去办,有了主张再来回王……”
“不必了,你做主便是,女人家的事本王不想插手。”奚景恒说道,口气里是不耐烦,看着苏盛锦的目光也是阴沉沉的,昨晚请了安回到承明殿,传来以前一直伺候他的小太监来问才知,昨晚杖杀宫女之时她竟然就在对面的戏楼看戏,残暴至此。他倒是想借闵氏的事瞧瞧她的到底有多冷血,又看略低着头的苏盛锦一眼,奚景恒冷冷笑了。
这硬派来的差事让苏盛锦如烫手山芋在手,屈氏是开国功臣之后,闵氏是外戚之家,闵太妃当年又是隆宠不衰,甚至不将太后放在眼里的,如今仗着闵氏仍旧如日中天的权势也就还有些傲慢。苏盛锦揣摩着,想必太后是十分乐见闵氏倒霉的,若只是训斥一顿她也定然早如以前叫了闵太妃来羞辱几句,如今看来是要替屈氏讨公道了。可,还有一件难办的事,闵氏一族,奚景恒是不会想动的。
轻轻揉着额头,苏盛锦觉得有些胸闷。几年来,王城上下皆知她行事持平端正,公然袒护闵氏是不可能的,可动了闵氏又定要惹奚景恒生气,真是左右思量也无良方。未等她想出良策,闵太妃亲来临华殿,四十岁的太妃看起来如三十出头一般美艳,口气依旧傲慢,轻描淡写说闵氏是因为受到媚道巫咒才一时迷了心窍做出这等事的,并非本意。一句话便将两尸三命带过去,苏盛锦听着,不觉胸腔内如烈火焚烧,因此待闵太妃说完苏盛锦也仍旧持了往日的端庄微笑回她一句:“本宫详查之后会斟酌行事,自不会冤枉了人。”
闵太妃有些气恼的走了,苏盛锦思忖良久才打定主意,一国之中有中流砥柱之士是好事,若有只手遮天的权臣便大大不妙,闵氏一族也该收收风头了。虽然,这会让奚景恒更加厌恶她,但原本也不喜欢,何惧多这一项。
苏盛锦命王城都尉问询相关人等并将供状一律呈上以备定夺,其实,她心里已有了计较,只不过要有供状为佐证才更有说服力,这大概要等上几天。
苏盛锦心急于此,但也只能按捺下去,好不容易晏璃带回了所有供状,苏盛锦细细查看一番心里有了数,本想第二日早朝之后去寿安宫向太后和奚景恒言明,不想,那日晚膳后前殿的太监风风火火跑来说王上召见,神色十分不安,晏璃代她问了何事,那太监却只管摇头。
前殿乃是诸侯王处理国政之所,这样匆忙传她去能为何事?虽如此想,苏盛锦还是不敢有片刻的耽搁。
灯火通明的前殿里,奚景恒面色阴沉坐在紫檀四爪龙案之后,案上一封奏折及几份供状,眼看着殿门外缓缓走来的越来越清晰的人影奚景恒眯起了眼,还如此端庄淡定,是以为自己做的事天衣无缝所以有恃无恐么?
直到苏盛锦在他面前站定问了安他仍旧在想,这个女人还有何资格做他的王后?
“不知王上召妾身来所为何事。”苏盛锦问道,一边也在暗自打量奚景恒,他面色沉郁,眉峰向上,嘴唇紧抿,当是极度气愤之中。
“听说都尉已呈上了供状,屈家的事你可有了定夺?”奚景恒问道。
苏盛锦有些讶异,几日前他明明说不会过问此事,如今这又是为何?听说她已经从京城回到王城来了,难道……?
“怎么,还没有定夺?”奚景恒见她有些出神便提高了声音又问道。
“不,妾身已有了计较。”苏盛锦答道,她对自己做过的事从来不会后悔,即便因此而失去什么。
“说来听听。”奚景恒目光转向别处,似是连看她一眼都不愿意。
“按律,杀人偿命,闵氏轻杀两人而致三命,连胎儿亦不放过,令人发指,不杀不足以解三人冤屈,不杀不足以正法律。至于两妾之家应由闵氏重金抚恤。至于庇护闵氏的太妃及闵尚书乃是朝堂之事,妾身不能多言,还请王上定夺。”苏盛锦平平稳稳说道。
“你看,孤王贬谪闵尚书如何?”奚景恒眼睛愈发眯了起来。
“但凭王上定夺。”苏盛锦不卑不亢说道。她能觉察到奚景恒的怒气,自然,也愈加心寒。
“你说,若有人卖官鬻爵当如何处置?”奚景恒问道。
苏盛锦只觉后背一紧,但还是如实答道:“圣上有旨,卖官鬻爵、受财枉法、监守自盗者处以重刑,轻则免官、重则禁锢、徒刑,最重者,弃市。”
奚景恒毫无预兆的笑了,一把拿起案上的密折和供状一并扔在她面前:“你既如此熟悉偃律,便给这个人治个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