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连府出来,经过南风大街,卫林下命车停下步行而进,却只见两边王宫侍卫列队归营、两边店铺开门揽客,自然,也听得了几声议论,议论那车驾和仪仗的威风,贵族的事总容易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卫林下沿街而行,正巧路边有一个卖响铃的,她自己小时候玩的那些已经送给奚临轩了,她打算买几个给卫风烨。
卖响铃的是位上了岁数的婆婆,满头银发,很是热情地招呼卫林下:“小相公是买来送人的?”
“嗯,送人。”卫林下说道。
“这东西,您别看着简单,可寓意好,看看这个,圆的带些棱角的,和绣球一个样子,也叫陶绣球,每年七夕这种都卖得特别好,年轻人买去送给心上人,有些话就不说自明喽。”婆婆说道。
卫林下的手僵住,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婆婆,你说,这个叫陶绣球?”
婆婆很肯定地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卫林下动作迅速地放下已挑好的几个转身跑了。
完了,虚真师傅怎么从来没告诉她那叫陶绣球呢?她还拿去宝贝似的送给奚临轩了,这下子他要是误会……他该怎么想她?
快跑到府门口,卫林下累得香汗淋漓,转而安慰自己,就是几个铃铛样的小玩意,奚临轩堂堂皇子怎么会稀罕去过问呢,没准儿一转头就给宫女收着然后再也想不起来了。
再说,他又不是霍地人,怎么可能知道它们的别称呢,她不也是刚刚才知道么?
没关系,一定没关系。
退一万步说,就算知道能怎么样,他都已经回京了。
一天、两天、三天……卫林下渐渐安下心来,只是偶尔对着那高大的白蜡人会想起奚临轩,卫林下便安慰自己,因为他们高度差不多所以才想起的,不是连燕郡主也觉得差不多么?
正想着,听见窗外有孩童依依呀呀之声,卫林下忙起身相迎,果然是母亲抱着卫风烨来了,只是母亲沉着脸,卫林下心里隐隐又不好的预感。
不知世事的婴孩到了陌生地方满心满眼的好奇。
“娘,您是不是有话要对女儿说?”卫林下问道。
卫夫人点点头,又似在犹豫,半天不开口,卫林下也不想催,静静地等待。
“娘有一事问你,你要如实告诉娘。”
“是,女儿不敢有丝毫隐瞒。”卫林下答道。
“你,你与十三殿下可有,两情相悦?”卫夫人问道。
卫林下听母亲如此说立刻便跪在地上:“母亲何出此言?女儿不过是为殿下尽些绵薄之力,这些父亲和您也是知道的,平日里,我与殿下亦是发乎情止乎礼,母亲如何问女儿这些话?”声音里隐隐有了哽咽之意。
“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娘看着你长大的,怎会不知你的品性?只是,外人却未必知道,总有些捕风捉影的说法。”卫夫人说道。
“娘的意思是有人在传?”卫林下问道。
卫夫人点点头伸手扶女儿起来坐在自己身边揽在怀里:“女儿,委屈你了。”
卫林下靠在母亲怀里眼睛半天也不眨一下,只是手紧紧攥着母亲的手。
“早知如此,当年就不该答应让殿下住在我们府里,即便殿下住在我们府里也该把你送到姨娘家去或者送到宫里陪公主郡主们读书去,万万不该也把你留在府里,如今徒惹人口舌而百般难辨。”卫夫人怜惜地拍拍女儿,十分心疼。
“娘,既是流言便随它去吧,清者自清,黑白早晚有分明的一天。”卫林下说道,心思却在迅速转着。
“你放心,爹娘会求王上和太后还你一个公道。”卫夫人说道。
卫林下笑了,有些苦涩地说道:“娘,您何必宽慰女儿,男女私情之事历来便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越是辩解越惹人怀疑,不必去求王上和太后了,别无端端再连累爹娘受斥责。女儿相信,时间会还女儿公道的。”
对于女儿的懂事,卫夫人很是心疼,心酸。
因这流言之事,卫太傅不许卫林下再出府为人诊治,卫林下便说,父亲常教导女儿,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怎能半途而废呢?况且,女儿问心无愧,何必畏畏缩缩做出心虚、可怜的样子?
卫太傅是耿直之人,听女儿如此说便也不加阻止了。
这天,卫林下仍旧如常到连家来,天暖了,连易让下人扶着在院子里坐着,见她来似乎很是惊讶,不自觉便说出一句:“我以为卫小姐不会再来了。”
听他的口气,似乎这流言已是人尽皆知了。
“答应了殿下为你诊治,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虽我是女流之辈亦知道这个道理,况且,如今你正有些起色,若是中断以前的功夫便都白费了。”卫林下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