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位官员还没有离去,在大大的油伞下等着,传阅着几张纸,应当是还有考生没来吧,果然,敢来应考的都不是一般人,如此淡定,佩服佩服。
没等我转身,只觉手上一轻。
这可是朝廷衙门外头,竟有如此大胆行抢之人?让我瞧瞧这仁兄的尊荣。
“光光,你是怕重伤在身的我在考场里冻着所以特意送了衣服来?”
厚颜无耻!你重伤是为了邹家又不是为了我,承你人情的是老骆驼,关我何事。
“你,来走过场的?”他不是说去行过卷了么,我原以为他就等着哪天一道旨意给他封个啥尚书、将军之类的官呢。
“自然,要做也要做足了。光光,你一会儿哪里去?”
“多管闲事。”披风给他就给他吧,反正说起来也是邹家的东西,就当我当了次跑腿的。
我转身走了,决定去宝光客舍找冯小宝喝酒,虽天不冷,可昨夜便没睡好,今天天未亮便起了,又提心吊胆了这么一大早上,着实有点不舒服,喝喝酒暖暖,顺顺气。
赁的马车碾着厚厚的雪晃晃悠悠把我送到了地方。
33被“剥马甲“了
冯小宝正在火炉边烤红薯吃,客舍里飘着香气。我说喝酒吧小宝,下雪天正好喝酒,冯小宝便扔给我一个冒着香气的红薯,他自去准备了酒菜,拿回来随意摆在大火炉边的桌子上。
酒到微醺,冯小宝说,光光,你看起来有些落寞。
我手里正拿着一粒椒盐落花生,生生被他“落寞”两字吓得落在了桌上滚了两滚。
落寞,听起来多像富贵人家吃饱了没事干随手拿来一本楚辞汉赋的吟风弄月啊?自打来了长安,形容我的词真是越来越丰富。前有我见犹怜今儿又来一个落寞——只不过,这俩词串起来似乎不像长命的,天天我见犹怜的落寞着,那显见就是一个要早早魂归地府的。
我把那颗落花生捡起来吹吹灰放进嘴里嘎嘣嘎嘣地嚼掉,淡淡的咸香味儿,我说,小宝儿,以后找点儿长命百岁的夸姐姐,姐姐不爱听这种短命词儿,听着揪心。
“难办的事儿?是马书生的?”冯小宝问我。
我点点头,不想瞒他,况且这不与人说说我怕是要憋死了。
“你今日去了考场?”
点头。
“他可说了什么?”说了那一句也抵不过前面的脸色。神情会说话,让人分得出好歹。
摇头。
“你倒是说句话啊,这算怎么回事?”冯小宝有些急。
“没什么事儿,想必是要进考场有些紧张。”我说道。
“光光,你真是个傻子。我跟你说——”他喝了一大口酒,一些酒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他一抬袖子抹了,“男人是惯不得的,你对他越恭敬他越不拿你当回事,你得晾着他,偶尔给个好脸色看他才觉得通体舒畅呢,你呀,对那个马书生太好,像他亲娘似的处处考虑。”
我何尝不知道呢,只是,除了这样难道还有别的法子么?他那样的人,若真晾着他他也能老僧入定一般稳当吧?总觉得于马怀素来说,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都不会差什么。
“有没有高兴的事儿说来听听?”我问他。
冯小宝立时脸上泛光:“高兴的事儿倒也有,不过怕说了又让你难受。”
“你不说怎么知道就让我难受了?”
“这样吧,改天天气好了,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冯小宝说着话眼睛里冒着憧憬的光。
他越这样我越好奇,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家。
日头往西偏了,瞧瞧时辰也差不多我便告辞出来,冯小宝一手还拿着个烤红薯一边跟我说:我知道你干什么去,不过我不拦着,有些事别人说了也没用。
我赁的马车,在我跳下车时候因为又有人出了高价,所以车夫毫不犹豫便把一半儿的钱还了我跑了,此时反正离散场还早,我便走过去好了,正好也散散酒气。
雪愈发厚了,一步步走得有些艰难,身体里热气腾腾的逼散了酒气。待我赶到考场外时见早上那些离去的人又都聚了回来,个个翘首以待着。
天晚,起了风,夹着大片的雪花儿往人脸上扑,我找了辆青毡马车边站着挡挡。
“你在这儿是等着要回手炉还是要赔我的袍子呢?”我循声望过去,美若桃花的崔某人两手袖着往这儿走,离了几步远。
按说,一般人这样袖着手缩着肩会显得寒酸猥琐,眼前这位却特异,丝毫没什么影响的样子。
“反正也考完了,这手炉你拿着也没大用处,不如还我吧。”我说道。